云舒心?尖一缩。
她不敢去看薛恒的眼?睛,因为怕发现薛恒眼?里的她自己像是一个小丑。
一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作茧自缚的小丑。
她一心?只想摆脱牢笼,却忘记了,给她亲手布下牢笼的人是薛恒。
闭了闭眼?,将心?头的不甘与屈辱化作凄楚和绝望,“是奴婢错了。”
一声奴婢错了,仿佛认了命一般。
薛恒无动于衷。
四周安静的可?怕,空气都凝固了似的,只有客栈那几面半掩的窗子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薛恒豁然?离开?,锋利的瑞凤眼?无情地从?她的双眸上扫过,走出?了客栈。
大梦一场空,孤影照惊鸿。
不入京城,哪知京城风雪更盛。
去时?半月有余,归来,不过只用了三五日,一场大梦的功夫,她又变回了英国公府内的一个小侍婢。
薛恒照旧让她住在?绮竹轩中,只是更换了一批奴才,除了文妈妈,先前伺候她的一个不剩。
第39章 039 我不想死
云舒心力憔悴, 筋疲力尽,感觉自己被活生生扒下一层皮。她不跟任何人?说话,不吃不喝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三天后文妈妈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给她灌下去一大?碗米汤。
“你寻死?觅活也要挑挑地?方?!这是国公府!岂容你放肆!”
文妈妈恼怒地?瞪着三角眼,骂道。
一碗热米汤下肚,当真是舒服了一些, 云舒一抹嘴, 道:“我怎么会寻死?呢?我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文妈妈坐到云舒身边,“这院子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再这么下去,你就是不想死?, 也得死?了!”
云舒咽了咽口水,未语。
她是真的不想死?, 之所以如此萎靡不振,不过是因为累了。
折腾了一大?圈, 结果非但没?能飞出薛恒的手掌心, 反倒是差点被卖到青|楼里去, 到头?来还?是薛恒将?那些贼人?抓获,给了他们?教训。
而她呢?除了忍受奔波劳碌,经历苦难挫折,还?得到什么了?
简直是个笑话。
就像薛恒所说, 除非他本人?主动放手,否则她生是英国公府的人?, 死?是英国公府的鬼。
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妾,没?有选择,只有服从。
可她不想屈服。
若薛恒即便腻了也不肯放过她, 她岂不是要在英国公府葬送一辈子。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文妈妈放心,我没?有寻死?,也不会寻死?,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需要点时间干什么?”文妈妈嫌弃的看看她,“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你能不能先换了衣裳,沐浴梳洗?你这幅样子,世子见了岂非要动怒。”
说完苦口婆心地?劝了她一句,“你既不想死?,还?是不要开罪世子的好?,否则,就你犯下的事,足够世子杀你无数回了。”
云舒眼皮子动了动。
文妈妈说的不错,既然她没?有自绝的心思,就还?得在薛恒的手底下过活,否则就是自找苦吃。
一路归来,她始终被侍卫监视着,薛恒没?有再见她一面,再和她说一句话,就这么把她原封不动地?丢回了绮竹轩,分明是想晾着她,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只有重新获得薛恒的欢心,她才?有松快的日子过,否则,便如那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不死?也得疯。
便低头?将?自己打量了打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披头?散发,仍穿着从连云城估衣铺买来的衣裳,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腐朽败烂的气息,别说文妈妈了,她自己看了都觉得膈应。
见她痴痴冷笑,文妈妈不由皱了眉头?,“你别不是疯了吧?”
“没?有,没?有。”云舒晃晃悠悠站起来,“我去沐浴更衣。”
文妈妈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叹了口气,跟着进了盥室。
温热的水流拂过云舒雪白的肌肤,一点点带走她周身的疲惫,和脑子里的混沌。她由着文妈妈帮她擦拭梳洗,平静地?问:“他们?把汐月弄到哪去了?”
文妈妈正往云舒的头?发上摸花露,表情很是鄙弃,动作却又快又准,一点也不马虎,“你逃走了以后,这院子里的人?都被发卖了出去,只留下了我和汐月。我好?歹是老夫人?房里的,就留在了绮竹轩,汐月则被打发到浣衣房去了。”
云舒目光一沉。
浣衣房的活又苦又累,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夏天还?好?熬一些,一到到冬天,浣娘的手总得冻裂几回,手上的冻伤就没?有能完全愈合的时候。
凛冬寒雪,汐月一个细皮嫩肉,平日里只做些洒扫粗话,浇浇花,填填土的小姑娘,如何吃得了那种苦。
“是我害了你们?。”云舒低下头?,愧疚地?道,“抱歉。”
文妈妈不作声?,只一个劲往云舒的头?发上抹花露,“你这头?发是怎么弄的?都打结了,洗了三遍也洗不顺。”
云舒便抓了把犀牛梳梳头?发,“世子呢?”
文妈妈头?也不抬地?道:“世子这几日在忙,偶尔回来一趟,还?睡在了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