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越将昏迷的幼童抱起来,对二人道:“我送斑斑回去,你们先去休息吧。”

韩箬萱撑着淮若风的手臂站稳了身体,迅速从他怀里退了出去,脸色发白地说:“我没事,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有些事要去问林芳。”

淮若风立刻道:“我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等会和你们商议一下,或许可以揪出幕后黑手。”

洛越拗不过他们,便顺着自己赠与林芳的莲花的气息,扔出千里符带几人直接到了林芳的家门口。

心惊胆战熬了一晚的林芳一开门就落了泪,从洛越手里小心翼翼地接回自己儿子,一时间又哭又笑,对几人不住感谢。

洛越安抚性拍了拍她的肩膀:“此事疑窦众多,不如我们进去再细说?”

“是,是,仙人们快请进,”林芳抹了一把眼泪,“看我这糊涂的,一时竟忘了请恩人们进门,快请进。”

林芳把斑斑放回了床榻上,见儿子睡得安详,浑身也没什么伤痕,这才放了心,进进出出地给几人张罗茶水。

韩箬萱忙拦住了她,问道:“嫂子先别急,我有要事问你。”

林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恭敬道:“仙子请问。”

“斑斑大名是什么,是何月何日生?”

“这孩子大名叫聂远风,卯月酉日生人。”

韩箬萱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对洛越道:“果然,斑斑是阴时阴日生的孩子,那鬼修掳走他大约是为了施行邪术。”

洛越心里早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点了点头,道:“斑斑的三魄藏在一座纸扎的阴宅里,里面是一个鬼修带着一只活尸在镇守,修为都不高。你们那边如何?”

韩箬萱有些乏力,回身坐到椅子上,才道:“那鬼修谨慎异常,一路上用骷髅马车阴兵借道,我用紫练截断了冥间道才勉强追上,结果被驾车的纸人围攻,多亏淮修士路过,我二人合力击退纸人,这才从骷髅马车里带出斑斑。”

“驱使马车的鬼修一直不曾露面?”洛越有些诧异,握着茶盏的手指不禁紧了几分。

韩箬萱点头,眼睛微微一眯,回想道:“那鬼胆大心细,一路上把自己的踪迹抹除得一干二净,怕是轻易难以查出来到底是谁。”

洛越对这个世界的几方势力了解不多,没有贸然与韩箬萱多讨论,便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淮若风捏着那颗琉璃珠子翻来覆去地看,半晌才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东西,只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具体出处,等我回东原找个魂师,催眠一番,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洛越继续啜茶水,不说话。

韩箬萱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麻烦你了。”

随后她又对洛越道:“斑斑魂魄刚归体,难免会招惹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这几日就先暂住在这里,替他驱一驱梦魇。”

林芳感激道:“多谢仙子,这大恩大德,我们母子俩真是无以为报。”

洛越喝完一盏茶后就告辞了,想着等会先回洞天跟郁离他们报个平安,结果刚走到槐花巷,就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蒙了白布的担架匆匆走过。

她眼皮一跳,拦住几人,问道:“这是?”

“哦,梨花巷卖花灯的老太,昨晚失足落水了,早上才给捞起来。”

洛越手臂颤抖了一下,掀开白布,看到了那张昨晚还与她亲切攀谈过的脸。

是那个委托她还灯的老婆婆。

尸体完好,除了衣服和发丝带有水渍,身体上没有丝毫被水泡的痕迹,甚至,她的唇角还带着一点笑意,像是见到了惦念许久的良人。

几人受委托才去抬尸,没时间和她多啰嗦,把布一扯,抬着尸体就走了。

“是勾魂术。”淮若风也从巷口转了出来,“把人魂魄勾走后再扔进水里,所以没有挣扎的痕迹。”

洛越想起花灯上那行用簪花小字写下的心意,只觉得心口抽痛。

第35章 梨花带雨

◎“原来,师父喜欢那样的吗?”◎

花灯节鬼修一事暂时落下了帷幕,韩箬萱向来嫉恶如仇,遇到这等恶鬼,从来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便早早向洛越道了别,待斑斑状态稳定后,她准备直接沿着骷髅马车前行的道路再调查一二,不打算回雅竹洞天了。

淮若风本想借坡下驴地随韩箬萱一同调查,结果被人一瞪,立刻偃旗息鼓,收拾收拾东西回东原了。

临走前他还特意去百草铺探望了晏深,将自己的典藏版爱书留给了他。

晏深懒得搭理他,摆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随口应了几声便把人送走了。

等这人出了门,他才翻开那书看了几眼,唇角抽搐了几下,不动声色地将其塞回了枕头底下,耳垂上晕染出了几分不明显的酡红。

二喜端着药膏走进屋内,见晏深正平躺着望房梁,以为他因这煞气而心有郁结,忙道:“师父他老人家说了,这煞血已经排干净了,剩余的零星煞气只要每日按时涂抹药膏就能被逼出体内。你放心好了,师父从不夸海口,肯定不会留下遗症的。”

晏深用完好的左臂支着坐起身,平复了一下因那书而紊乱的思绪,冲二喜微笑道:“我自然信得过桑先生。”

二喜将药膏放到榻前,随手拉了一张椅子过来,看着晏深小臂上的两个触目惊心的洞,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抬头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少年,赞许道:“之前是我小瞧你了,兄弟,你才是真爷们儿啊。”

受这种伤都不带眨眼睛的。

晏深没有接腔,只顺从地伸出了右臂,方便他上药。

二喜手上力道放轻了许多,小心翼翼地用银匙挖了一点药膏,准备按照师父所交代的步骤开始上药。

药房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晏深眉头一皱,原本安稳放着的右臂忽然动了一下。

二喜疑惑抬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晏深垂眸看着自己的伤口,眉心微皱,眼圈泛红,一副仿佛受了什么委屈的模样,和刚刚面无表情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没见过世面的二喜惊呆了,握着银匙的右手就这么僵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