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万万没想到母亲和程雪润教给他的都没用上。
沈星洛没哭也没闹,甚至也没生气,她整个人就是淡淡的。
淡淡的无奈,淡淡的语气,淡淡的冷漠,就好像关沵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人。
“那你倒是说说你和程姑娘做了什么,能让我生气到几日不想见你?”沈星洛反问道。
她跟关沵说得,都是妧姎教她的。
妧姎教她面对关沵和程雪润要忘掉过往,忘掉旧情。
拿出世家嫡女的气度,端出高门贵女的架子,用好闺阁女儿的礼仪,拿他们当陌生人。
关沈两家的婚约要放到谈判桌上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去谈,绝不能让坏情绪控制了她,最后有理反而变成没理。
总之就是不哭不闹不怨但也绝不让步!
“呃……”关沵顿了顿,“因为我要娶雪润做平妻,折了你的脸面?”
“折了我的脸面?”沈星洛诚挚地看着关沵,“关小将军言重了,本姑娘能有什么脸面?哦,不,换句话说,本姑娘在关小将军这有脸面吗?”
“若是本姑娘在关小将军这有脸面,那为什么关小将军明知道知道你此举会折了本姑娘的脸面,还是要做呢?关小将军不是三岁孩童,不通人情世故,可关小将军明知会折了本姑娘的脸面,还执意要做,那只能说明本姑娘在关小将军这没有脸面!”
“既然本姑娘在关小将军这里没有脸面,又何来的关小将军御前求娶程雪润为平妻,会折了本姑娘的颜面?关小将军又如何能说本姑娘不愿见你是因为你折了本姑娘的颜面,本姑娘生气了呢?”
“所以关沵,你得明白,本姑娘不愿见你,不是因为生气,只是单纯地因为本姑娘不想见你。”
沈星洛绕口令般的话险些将关沵绕晕过去,他不明白沈星洛怎么现在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我……星洛,我三番四次来找你,你却说不想见我,将我拒之门外,这便是你们沈家的家风?这便是你们沈家的规矩?”
被沈星洛将了一军,关沵很快反应过来,他不能顺着沈星洛的话说下去了,必须夺回主动权。
“是我让你来的?”沈星洛嗤道,“我们沈家门第虽小,可从小爹娘便教我不能怠慢贵客。”
“贵客登门,本姑娘自不会怠慢,定拿出最好的茶水,上一桌最好的席面,请上最好的戏班舞姬热情款待,致力于让贵客宾至如归。”
“可问题是你是客吗?你登我沈家的门之前可曾向父亲母亲呈过拜帖?父亲母亲可遣人或者书信于你,允你登门拜访?若都没有,你又怎么能说你是贵客?”
“不请自来是你们关家的规矩,可不是我们沈家的规矩。拿你们关家的规矩,指责我们沈家的家风,没有这么算的。”
“你……”关沵被沈星洛的伶牙俐齿攻击地节节败退,他颓然地承认,“星洛你何时变了,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他以为他搬出沈家的家风教养,沈星洛会自知理亏,态度会有所软化。
他再温声安抚一番,便能同之前一样,将沈星洛哄得服服帖帖,之后他再顺理成章地约沈星洛出去,按照计划要了她。
却没想到沈星洛现在变得如此粗鄙不堪,如同街市骂街的妇人般,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
“我何曾变过?”
沈星洛褐色瞳孔中闪过抹嗤笑,说不过她,便说她变了。
关沵根本就不是真心上门求和的。
事到如今,他还是认为事情闹到现在这样,是因为她沈星洛的问题。
“关沵,今日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变了?”
“有没有可能本姑娘一直是这样的人,从未变过。从前本姑娘愿意忍让你,迁就你,是因为本姑娘觉得你值得。”
“可如今你的所作所为,让本姑娘的迁就退让没了意义,所以本姑娘不愿意再迁就你,忍让你!”
“不,不是这样的!”关沵没来由地心慌,“我不在的日子是不是谁教坏了你?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事到如今,你还坚持是我变了?”沈星洛眉眼间皆是不耐。
“那好吧,你说我变了,我便是变了吧!若你没有其他事,本姑娘就不奉陪了!我还有事,没时间同你在这说些无意义的话题!”
沈星洛说完,掀开车帘,钻进马车内,吩咐道,“马叔,启程吧!”
她话音刚落,车夫也不管关沵还在车旁站着,便挥舞着马鞭,催促着马儿往前行去。
马车急驰而过,荡起的尘土扬了关沵一头一脸。
关沵边用手散去迎面而来的飞扬的尘土,边不可置信道,“星洛!沈星洛!”
沈星洛居然真的抛下她走了?
她可以七八日不见他,他放下身段来哄她,她还能视若不见,说些不阴不阳的话后便将他抛在这里?
然而回应他的是空气中跳动着的尘土和远处车夫的吆喝声。
直到此时,关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星洛这次似乎没有那么好哄了。
关府
关沵回到家,关母迎了上来,“儿啊,今日可曾见到星洛了?”
儿子一连去了七八日,都连沈星洛的面都未见到,对关父关母来说,这不是什么好迹象。
关父在军中也曾单独去找过沈毅,向他赔礼道歉,可沈毅待关父也是不冷不热的,只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小辈的事让小辈自己解决。星洛的态度便是沈家的态度。星洛愿嫁,那么这桩婚事还能成,若是星洛不愿嫁,这桩婚事便就此作罢!”
关父关母费尽心机求来的婚事,又如何肯看着它泡汤。
所以才催着关沵耐下性子多去求沈星洛几次,再不济也得哄着沈星洛肯单独和关沵见一面,好方便他们实施他们的计划。
“见到了!”关沵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