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他,示意叫他继续说下去。
赤弦竭力维持住冷静,声线平稳:“陛下,此番我南连有意求和,自不能出差错。我此次前来,已将我三弟带来做人质。而我为南连太子,来了此处,相信陛下一双慧眼,不会看不出我南连诚意。”
“蔺晨身份低贱,若真将此人交于殿下才是最大的不敬。”
赤弦的声音不轻不重,传遍每个人耳中。
蔺晨也不例外。
本作为质子被交于此处便是耻辱,现下更是仿若按着他的脑袋埋进土里。
并非尊贵之人。
身份低贱。
蔺晨面上的怒意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萎靡之意。
(爆更6000字)不用诛九族,诛他一人便够了
赤弦身后站着一位容貌平凡但一身贵气的少年,那少年也正在恶狠狠的看着蔺晨。
此人正是南连真正的三皇子,赤越。
蔺晨已然抬不起头,恨不能将自己的头埋进土里,他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看着自己因万分局促不安而颤抖的手,掌心越握越紧。
那些碎玉几欲和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渗透着惨烈的赤红。
赤弦在谈判过程中时不时会看蔺晨一眼,只要看着蔺晨,他便心安,可在人皇答应交换人质的时候,赤弦看见了蔺晨手心的一片血红,当即不顾圣威大步走到了蔺晨跟前。
“怎么回事。”
这声询问落在蔺晨耳中却变了味,他依旧垂着脑袋不言不语,等赤弦抓起他的手心时被他一把挥开。
蔺晨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淡了许多,瞧不出面上有什么情绪,倒跟赤弦有些疏离起来,“殿下千金之躯,蔺晨身份低贱,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是他们干的么。”赤弦咬牙切齿的问,“他们还做了什么?!”
听见这句问话,人皇的面融一凌,却并未出声喝止二人的动作,反倒是他身旁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大叫起来:“大胆!”
人皇抬手,制止了小太监接下来责问的话语。
蔺晨终于微微抬了眼眸,道:“是与不是,与殿下何干,蔺晨身份卑贱,生来便是该为殿下赴汤蹈火的命运,何来对我做了什么一说,只要殿下安好,天下太平,蔺晨死不足惜……”
“放屁!”赤弦上前两步,抓住蔺晨的手,下意识道,“吩咐下去,叫……”
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不在南连。
好在人皇通情达理,摆了摆手便传了太医。
蔺晨却面朝人皇,微微一鞠躬,淡声道:“多谢陛下好意,蔺晨心领了,不过不必了,既然方才陛下与太子殿下已然谈妥,要交换人质,我便不在此处多呆了,告辞。”
可他一扭头便被便衣侍卫拦了下来。
之间人皇一双老谋深算的眸里含了笑意,他慢悠悠道:“朕是答应了交换人质,可并未答应放你走。”
赤弦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便是赤弦太子心中所想的意思。”人皇摸了摸下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朕方才也说了,尔之做法乃是犯了我国欺君大罪,朕动不了你,还动不了一个身份卑贱的替身么?”
“南连太子来了此处,朕也要立威啊。”
人皇扫了一眼场上重臣,所有朝堂重臣对于他的做法无一人敢上前提出半句异议,皆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眼见场下如此,人皇心情大好,一挥秀,恢弘的嗓音传遍整个围猎场。
“太子殿下可知入乡随俗一词,其余事太也是一个道理,来了东秦便要遵循我东秦规矩。”人皇起身,一步一步走下高坐,眸子落在赤弦的身上,“你是南连人,又是太子殿下,却敢孤身一人闯到我东秦来,大言不惭与朕对峙。你如此作为,你父皇知晓么?”
赤弦看着的面容嗤笑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而后他将笑意收敛,眸中锋芒毕露。
“我父皇自是知晓的,只是人皇当真敢动我南连人,不怕我南连前线将士起兵么?”
人皇仰天长笑,“你国本就是败国,今日要同我东秦国和谈的不是你南连国么?和谈一事是你南连提起,若你们不来和谈,下一场战役,也必败无疑。”
他话说到一半,眼珠子便沾在了蔺晨的身上,转不动了。
同方才赤弦的表情几欲一模一样,似是看见了、亦或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
“先前朕敬你是太子,一步步避让。你当真觉得朕怕了你?”人皇挺直了腰板子,笑说,“你不会当真以为,修士便高人一等了,朕虽贵为龙头,可在你眼中却是个凡体,你敢闯进此处,不过便是依仗自己修士的身份,觉得自己可以大摇大摆进来,亦可以全身而退。”
“可你别忘了,我东秦太子,也是修士。”
说到此处,人皇倏然瞥了一眼裴昭,而后一双灰溜溜的眸子再去注视赤弦时,嘲讽意味更浓。
“他不仅是修士,还是仙门第一。”
人皇再靠近赤弦一步,对他暗声道:“朕原先听闻南连太子城府极深,聪慧过人,可是为何今日这南连太子所做之事,却只让朕觉得……何足算也?”
赤弦捏紧了拳头。
是,他这几日所做之事确实有失太子风范。
可他若非是为了救下蔺晨,自然不会着急成这副模样。
蔺晨上辈子,是死在与东秦国交战的那几日。
他本带着记忆重生于此,打算将蔺晨好好放在身边,可谁知这蔺晨偏生便是听不懂人话,在清虚神境与他大吵一架后便向师尊请辞入凡尘,师尊应允。
而吵架的内容竟让他觉得十分无话可说,说他变了,说他万不该去招惹裴昭,说他竟心狠手辣至此,连少祈这般年岁的稚子都不愿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