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祈正想施力抵挡，可每次他使出的招数都先一步被身后的人看破，那人握住他的手心，带动银剑，二人的身姿在腾空而起，好不潇洒。

耳边突然响起讽刺而不失优雅的笑声。

“你说，要杀谁？”

大汉听见了，也瞧见了来人那杀气腾腾的眸子，他整个人的灵魂像是被恶鬼盯上一般，狠狠的胆颤一瞬，但是整个身子的力道已经跟着刀剑撞了上去。

“师弟，师兄教你一招。”

少祈脑袋宕机，不说话，却猝不及防的被捏了腰，叫他脚一软，整个人瘫到了身后那人怀里。

“师兄教学，不好好听么。”

少祈傻傻的应声：“……听、听的。”

“你可还记得你那风骚无比的五师兄，每次瞧见好看的师姐师妹们都要施展的剑法叫什么么？”

少祈回想一番，可是那大汉的大砍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他脑中实在想不起，便随心大喊猜忌一声：“情意绵绵剑！”

“错了。”那人笑一声，“不过你若要学此剑法，也可以。”

说罢，那砍刀已经在少祈长剑一丈之外，少祈瞪大了眼，他向来是擅长远攻，此时心下慌张想逃想退步，却始终挣脱不出桎梏。

傅丛声的惊叫声再次响起：“哥哥！！！”

只见握住少祈的手微微一动，掌心一翻，长剑剑心对准大砍刀的刀刃。

“乘虚蹈隙，避青入红，不沾青，入红门，身与剑合，剑与神合，每发必中，战而胜之。”

那人握着少祈的手骤然收紧。

“剑走偏锋，因敌变化，不拘成法。”那人的声音很平静，像他波澜不惊的神情一般，“当然，在内心足够强大的时候，即便不用灵力、即便剑走偏锋，也没什么好怕的。或生或死，用心感悟剑道，便知何为剑势。”

话音未落，一阵狂妄无比的剑势以二人剑心处荡漾开来，卷起狂杀落叶，势不可挡。

只见刹那间，那坚韧的大砍刀对上长剑，传来锒铛响声，而后就是什么碎裂的声音。

傅丛声的呼喊声停了，他睁眼看去，瞧见少祈的剑完好无损的高台在半空中，而那大汉的砍刀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他双目大睁。

那大汉的脑袋竟是直接被长剑捅穿，整个人都被悬挂在剑上。

瞬间，周遭静的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只听那男子嗓音依旧低沉平静，对眼前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仿佛已经杀了无数个人。

“世间所有的剑法、刀法、掌法，几乎都是从每个领域的基本功延展开来的，在绝对的势眼前，一剑自可破万兵。”

少祈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能看见眼前那个脑袋被他的长剑捅穿的人，就这么倚靠着剑的力道挂在空中。

脑中骤然浮现起自己在长阶上，用金剑捅穿几位妇人的胸口的景象。

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握着少祈腰部的大掌消失，捂住了少祈的眼，让他的世界顷刻间暗了下来，可这并不能将他的心魔驱散，哪怕被捂住了眼，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也仅仅只是被越放越大。

另一只大掌依旧握着少祈的手，一甩长剑，将那人的尸身甩了出去，恰恰好砸到那夫子，将人撞出十丈远，片刻后也已是奄奄一息。

“少祈。”身后的人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少祈发抖，通体冰凉，他听身后那人问他“你觉得杀人是错么。”

沉在一片黑暗之中，少祈的呼吸在瞬间止住，他有些哽咽，想说话，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摇头，杀人不对。

“不是错？”

少祈又点头，是错。

“你觉得我说得对，对吗？”

少祈的意思眼前人就是不明白，他更委屈了，觉得师兄就是不懂他，于是吸吸鼻子，哽咽着开口：“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杀人就是错……”

他的话音刚落，眼前就恢复光亮。

再睁眼时，看见了那个他日思夜想也想见到的人，那人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好似对世间万物都无一丝怜悯之心。

说出来的话语也冷漠的叫人心惊。

“你可知世间有一词。”裴昭低头，看着少祈的眼睛，停顿一瞬后接上自己的话，“咎由自取。”

少祈眨了眨眼，只不过几月未见，眼前这人身高竟又是拔高几许，叫他仰头瞧得很累。

真是让人嫉妒，二师兄明明说过男子一般到了二十岁便不会再长了，为何师兄都二十七了，却还是一直在长高？

而他倒像是缩水了，在师兄跟前像是腿被砍断一截那般矮小。

少祈的眼睛颜色本就很浅，瞧着谁都十分神情，方才又被吓得狠了，瞳膜染上一层水光，里面藏着数不清的埋怨和委屈，他就这么仰头瞧着裴昭，而后别开视线，不说话了。

他在同他怄气。

师兄的意思他懂，不过就是说那伙子人活该。

可少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同师兄怄气的，是他杀人，是他惹事，不关师兄的事。

他在心中劝慰自己，却更加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