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那天晚自习结束得早,她拉着江燧的手说家里没人,语气很轻很柔。等到公交车站台等车,他忽然开口:“时之序,今天不太方便,我有点困。”

她怔了一下,勉强笑笑:“好啊。”

从那以后,她再试图拉近他们之间那条逐渐模糊的边界线时,江燧总能用看起来合理的方式推开。

最后是在十月的一场秋雨夜。他送她回家,门外风吹得树影狂乱,雨点劈啪砸在铁门上,她却只觉得自己像站在一块冰冷的礁石上。她凑过去吻他,吸住他的下唇啃蚀,她很动情了,心跳乱了节拍。可江燧依然僵硬地站着,像一尊没反应的雕像。

时之序有点恼了,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就要关门。

江燧站在原地,没有去拉她。他手插在口袋里,还是挺直着脊背,没有一丝要解释的意思,也没有责怪或气愤,只是一种淡淡的、几乎温柔的忍耐。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他不愿意和她做爱。

她猛地摔上门,胸腔发涩,连怒意都消散,只剩一点莫名的心虚与难堪。

时之序靠着门站了会儿,突然,门板被轻轻敲了两下。

她一怔。

江燧在外头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点倔强的坚持

“时之序,开下门。”

几秒后,她拧开了门锁,只留一条缝。江燧站在黑暗的楼道里,额前头发还挂着未干的雨水。

她靠在门边,用眼神问他还有什么事。

江燧把书包拽到身前,低头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盒布洛芬,递过去:

“你应该快来例假了,今晚可以提前吃半颗。”

本以为他生气了,但反而等来的是一点琐碎的爱意,时之序有些不忍心,让他进来擦擦头发,等雨小了再走。

江燧把鞋脱在玄关,顺手把伞靠在门边,又抬手抹了把滴水的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滑到下巴。

时之序去拿毛巾回来扔给他,他接住擦了擦,又蹲下身用纸巾把脚边的水渍弄干。

客厅只留了一盏壁灯,暖黄的光洒下来。

江燧擦完头发,把毛巾搭在椅背,坐在沙发上。她倒了杯热水递给他,他接过水杯,又顺势握住她的手,拉她坐进自己的怀里。用那张他用过的毛巾,有些潦草地把她的发尾也擦干,又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江燧,你怎么了?”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隐隐作痛的颤音,“我不能和你做了。”

她抬头,眼神一瞬怔住:“为什么?”

江燧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低头看她的发丝,在指尖缓慢地揉着。

“不知道,好像就是做不到。”他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她的神情是一种几近孩子气的困惑,可她不是真的一无所知,而是对自己的残忍没有认知,所以从未加以掩饰。

对她失去了性欲,是因为厌倦了吗?不是,好像只是单纯的痛而已。

江燧反复设想着未来,却没有一个理由充分到让她留下。因为她从未对他承诺,他也不想要承诺了。原本他决定听从黎慧敏的话好好跟她谈谈,但是一开始没有鼓足勇气,再而衰,三而竭,就到了这个地步。

至于他们的关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一直希望她能去更远更大的世界。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痛苦,习惯了之后,他觉得自己不值得,也配不上。

他笑了下,带着点疲惫的自嘲,正想说“你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送你”,她却先开口了:

“我们分手吧,江燧。”

第0043章 第四十三章 什么是自由?

话音落下,屋子里顿时像是被抽干了空气。

时之序听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没由来地想起冬天在小丘村和外婆一起烤山核桃,它的外壳在柴火中崩裂开,炸得人心惊肉跳。

江燧还坐在沙发上,搂着她没动。他眼神里闪过一瞬茫然,仿佛没听懂似的,过了好几秒才低声开口: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她重复,声音轻,却比之前更清晰,“就现在。”

江燧坐直了些,眉间微微皱起。他看向她,像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玩笑的痕迹,可那张熟悉的脸冷静得不像话。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时之序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很浅。“你难道不是一直在等我这句话?”

江燧一下子就变了脸。

时之序试图站起来,但他双手固定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困在怀里。以她的力气完全没法挣脱。

“我等什么?”

“等我先提分手。”她顿了顿,盯着他,“这样你就不用做坏人了。”

“你早就知道我会出国,知道我会离开,但是又不是完全不介意,甚至因此不愿意和我做爱了。”

她毫不留情,脑子飞快运转,像一把解剖刀,将记忆拆解成理性的碎片,一节一节摆到明面上。

“明知道无法继续下去,却没有勇气提分手,这”

“对,你故意瞒着我出国的事,”江燧忽然打断她,语气里有了火气,“甚至陈知远,他也早就知道了吧?如果不是我碰巧听说,你打算什么时候通知我呢?出发前一天?落地第二天?然后直接玩消失。”

他逼近一步,眼神像刀:“我猜得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