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极恭声?道:“内子病逝前为长?川定好了一门婚事?,臣准备正月初三让他们完婚,长?河的, 就等着让他大嫂为他操持吧。”

贵妃、孟瑶都在?, 庆阳也?来送别?了, 听到这里?,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孟家兄弟脸上。听孟瑶说,孟长?川的未婚妻是侯夫人一位姐妹挚友的女儿,家中经商算得上小富人家, 因孟极常驻边关, 侯夫人年年都要邀请挚友母女来侯府小住,见两个孩子投缘,长?辈们就做主定了婚约。

兴武帝自然?知晓此事?,道:“长?川年后?要回凉州,新婚燕尔的怎能叫夫妻俩天各一方?, 让他把媳妇也?带过去,长?河的媳妇让贵妃、瑶瑶替他张罗,有人选了朕为他们赐婚,你在?辽州离得太远,就不等你回来再?办喜事?了。”

皇恩浩荡,本就因为儿女婚事?思念亡妻的孟极眼眶一热,带着两个儿子跪下,泣泪道:“臣本降将,皇上如此厚遇臣,臣实在?无?以为报,当之有愧。”

兴武帝笑道:“什么降将不降将的,能为朕分忧能保家卫国的就都是大齐的好将军,休要再?提前事?,何况朕要用你们才对你们好,你当爹的守好辽州,长?川长?河分头学好本事?,老的退下了就得小的上,大齐将来的太平还要倚仗你们。”

文官可?以靠三年一次的科举不断地选拔新人,再?经由多年的官场筛选挑出最?拔尖的重臣,将帅之才却非简单的武科举就能一蹴而就,且战事?往往发生的突然?,没?时间慢慢挑,名将子弟既有父辈留下来的威望振奋士气,又能自幼耳濡目染如何为将,用起来更?靠谱些,然?后?再?从战场上物色后?起之秀,去取代无?能的将族子孙。

孟家父子怀着对帝王由衷的感激告退了。

兴武帝跟贵妃打听了些老二婚事?筹办的进展,贵妃走后?,兴武帝看向还留在?这边的女儿。

庆阳钦佩道:“父皇如此体恤孟家,都把孟侯感动哭了。”

兴武帝:“他为大齐戍边,父皇理该为他解除后?顾之忧,瑶瑶三兄妹都成家了,他在?千里?之外?才能放心。”

做皇帝的,光想着让臣子尽忠却对臣子的难处视若无?睹,那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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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吃过大姐姐出嫁的婚宴,吃过大嫂嫁进宫里?的婚宴,两次都只能在?宫里?,偏偏宫里?规矩多,空有喜气少了许多热闹。

这次二哥成亲,庆阳腊月十九就出宫了,晚上住在?三哥的皇子府,白日兄妹俩同去二哥的王府凑热闹。

秦炳的王府还是原来的二皇子府,只是换了匾额,毕竟一开始就是按照王府的规制修建的府邸。

腊月天寒地冻,花园里?只有松柏还绿着,没?什么好赏的,秦炳简单陪弟弟妹妹逛了一圈就回暖阁坐着了。

庆阳想提前看看二哥的新郎礼服。

秦炳大大方?方?地换上,昂首挺胸地给弟弟妹妹看。

他二十了,秦仁才十七,一个肩膀宽阔胸膛结实,一个还是少年郎的清瘦,两人站在?一块儿,庆阳忽然?怀念起大家同住东宫的时候来。十四五岁时的二哥也?跟三哥一般清瘦,如今瞧着已经完全像个成家立业的大男子了,少年时的莽横劲儿变成了王爷的威势,连三哥都不太敢跟二哥亲近,说话越来越客气。

“怎么样,是不是太便宜孟瑶了?”秦炳故意转了一圈,颇为自傲地道。

秦仁配合地点头,庆阳瞪二哥道:“就知道耍嘴皮子,这种只会让孟姐姐生气的话你说出来有什么用?”

秦炳也?瞪了扫他兴的妹妹一眼:“她又不在?,我说两句还不行了?你是她妹妹还是我妹妹?”

庆阳:“好啊,你继续说,回头我都告诉孟姐姐去。”

秦炳神色微慌,逞强道:“随你说,我可?不怕她。”

庆阳:“是啊,你堂堂王爷怕谁,我是你妹妹,也?不会真的去准嫂子面前搬弄口舌,但二哥若不改了这毛病,以后?你府里?丫鬟小厮包括外?面的人多的是,换成他们听见二哥轻视孟姐姐,二哥敢保证他们不会拿你的话故意去孟姐姐那里?挑拨吗?”

秦炳理亏,假装低头整理腰带。

庆阳:“我知道二哥喜欢孟姐姐,连府上两个通房都打发了,就盼着快点把孟姐姐娶回来。我也?知道二哥喜欢跟孟姐姐斗嘴,那你们夫妻俩怎么斗嘴都行,外?人不知晓,可?二哥在?外?面说孟姐姐的坏话,弄得外?人真以为你不喜欢孟姐姐,因此看轻或欺负孟姐姐,二哥就高兴了?”

秦仁默默地点头,被二哥扔眼刀子后?就假装喝茶。

秦炳烦躁道:“好了好了,我改成了吧?”

庆阳:“爱改不改,将来跟孟姐姐吵架了别?再?求我替你说好话就行。”

秦炳彻底服软了,凑到妹妹身后?假装给妹妹捏肩膀,庆阳嫌他下手没?轻重,把人赶走了。

翌日一早,敬王府上下就忙碌起来,早上王府待客,时辰差不多了秦炳亲自去威远侯府迎亲,在?那边吃了一顿午席,绕路把新娘子接过来时就到了黄昏吉时。

庆阳与严真真一起在?前面观礼,看到了给二哥当傧郎的几个年轻勋贵子弟,其中有御前军统领薛业二十岁的长?子薛处正,成国公吕瓒十七岁的长?子吕朝光,也?有庆阳非常熟悉的三哥秦仁以及卫国公府三公子张肃。

严真真一边打量身穿绛红锦袍笑得特?别?俊的三皇子,一边低声?问身边的公主:“我表哥何时跟张肃这么好了?”

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严真真记得很清楚,就算没?有袁崇礼,表哥身边也?还围着一帮与他兴趣相投的勋贵子弟,与张肃根本不是一路人,三皇子是表哥的亲弟弟,傧郎没?得逃。

庆阳看看脸贴着自己肩头的小姐妹,轻声?解释道:“张肃跟薛处正,二哥只是跟他们玩不到一处,欣赏还是欣赏的。今日二哥大婚,傧郎关系到王府、侯府两府的体面,二哥当然?要挑家世才貌皆佳的勋贵子弟,张肃他们总要给二哥这个面子。”

严真真:“那表哥可?真是不给李孚远他们面子。”

庆阳顺着严真真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挤在?一帮勋贵子弟当中笑呵呵的李孚远几人。

庆阳想,这几个专会玩的肯定有自知之明,就算没?有,他们敢跟堂堂王爷置气?

归根结底,还是二哥糊涂,要么从一开始就跟张肃几个来往,要么始终亲近他原来的“兄弟”,像今日这样,真是两边都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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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秦炳被人灌了个酩酊大醉,是被他身边的大太监常吉、常平扶去新房的。

宫门早已关闭,庆阳今晚会继续住在?三哥那边,散席后?,她与同来吃席的大姐姐、雍王妃并肩走在?女客之前,至于雍王、吕瓒等大将军们都去威远侯府吃席了,好与孟极拼酒畅谈,王府这边都是年轻小辈,两帮人喝不到一起。

永康与雍王妃话不投机,出来后?见傅魁已经恭恭敬敬地在?门前等着她了,浑身上下再?看不出原来的傲气,永康笑了笑,由傅魁扶着上了马车。

三哥还没?出来,庆阳与王婶道别?,先上了马车。

并没?有等很久,王府门前传来众人给三哥行礼的声?音,庆阳掀开一角帘子,看到三哥被张肃扶着,醉如烂泥。

庆阳气得放下帘子,迅速下了马车,对扶着三哥另一侧的福安道:“你上车照顾三殿下,我骑马。”

她不想闻三哥身上的酒气,更?怕三哥在?车里?吐了。

福安连连点头,他先上车,再?在?张肃的帮助下成功将三皇子拖了进去。

庆阳扫视一圈,马车前后?她带来的十六个禁卫都牵着一匹马,但她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王府小厮牵着的一匹黑色骏马上,问:“这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