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院判亲自端着药碗试了试温度,随后用银匙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喂入胤禛口中。这一次,药汁没有再如从前那般溢出。胤禛的喉结微微滚动着,将药汁缓缓咽了下去。虽然动作还很微弱,但确确实实有了吞咽的反应。

胤禛的手指也不再僵硬地内扣成爪,而是慢慢舒展开来,指尖甚至轻轻颤动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年世兰连忙握住他的手,轻声唤道:“四爷......您能听到吗?”

胤禛的眉头微微蹙起,以极其微弱的力量颤抖着回握了一下,喉间溢出极轻的叹息声,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来。

年世兰再也抑制不住,紧紧握着胤禛的手,伏在失而复得的爱人肩头,痛哭出声。

赵院判亦是眼眶发热,老泪纵横:“快准备些流食!贝勒爷既然能够吞咽,就可以慢慢调养了。假以时日,必能恢复。”

正跪在地上连连叩谢上苍的苏培盛,闻言立即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外奔去。

十月三十日,四贝勒生辰。

天还未亮,卫平轻手轻脚地将昏睡中的主子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苏培盛拧了热帕子,细细地为主子爷擦拭脸庞和双手。

胤禛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眉心微微舒展,原本苍白的唇色透出淡淡的樱粉。帕子的温度似乎让他有了知觉,纤长的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卫平立刻察觉到了异样,连忙将主子的身子小心揽入怀中,一手托住他的后腰,一手轻轻抚着他的心口,低声安抚着。

待胤禛的呼吸重新平复,二人方才继续为他更衣。苏培盛将石青色吉服小心翼翼地套进主子爷的手臂,正在整理衣袖时,胤禛的指尖忽然勾住了袖口,继而竟用力握住了苏培盛的手腕。

“主子爷?!”苏培盛的手猛地顿住,声音颤抖。

卫平也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变化胤禛的上身不再像从前那样完全瘫软,而是隐隐绷着一股力道,像是挣扎着想要醒来。他连忙将主子扶正,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手掌稳稳地托住他的后颈。

胤禛的眉心越蹙越紧,薄唇微微开合,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仿佛在努力冲破某种无形的束缚。他的眼睑颤抖得越来越明显,一下、两下......终于,在第三次挣扎时,那双紧闭了月余的凤眸,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初醒的瞳孔涣散无神,茫然地对着虚空。苏培盛哽咽着凑近,一遍遍轻唤:“主子爷......主子爷......”

渐渐地,胤禛的目光开始聚焦,艰难地转向声源,最终定格在了苏培盛泪流满面的脸上。

苏培盛又哭又笑,手忙脚乱地用帕子去接主子爷眼角渗出的泪水,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主子爷......您、您终于醒了......!今儿是您的生辰,奴才......奴才祝您福寿安康!”

胤禛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极轻的气音。但这微弱的声音,对苏培盛和卫平而言,无异于天籁主子的目光里,终于映出了他们的影子。

第257章 重回大清拯救四四 66

康熙四十七年,皇太子爱新觉罗·胤礽薨逝,康熙皇帝悲恸不已,特赐谥号“怀懿仁太子”,以彰其德。

(“怀”:英年早逝,追思不舍;“懿”:贤明无瑕,德才兼备;“仁”:当世最高道德准则,超规格帝王级褒崇。)

十一月四日清晨,皇太子胤礽的灵柩,在停灵四十九日后,依皇太子最高丧仪规格,安葬于清东陵。怀懿仁太子陵寝位于康熙皇帝预建皇陵的东南侧,两陵毗邻相望,不过二里之遥。

随着甬道末端的青白石券门缓缓封闭,康熙皇帝与他的皇太子胤礽,一世父子之情尽矣。

大皇子胤褆、三皇子胤祉,前愆已悔,尚知悛改。着复授其多罗贝勒爵,罚俸一载,停其朝议,以观后效。

(大致翻译:大皇子胤褆、三皇子胤祉,已经认识到从前的过错,并诚心悔改。现决定重新授予他们“多罗贝勒”的爵位,但仍需罚扣一年俸禄,并且从此禁止他们参与朝政议事,以观察今后的表现。)

四皇子胤禛,秉性纯孝,重情尚义;忧国恤民,公忠体国。着晋封和硕雍亲王,赐紫禁城乘舆之仪,加赐圆明园,以资颐养。

(大致翻译:四皇子胤禛,生性纯孝,重情重义;心系百姓,忠心为国。现由多罗贝勒晋封为和硕雍亲王,特许在紫禁城内乘坐轿辇,另赏赐圆明园供休养使用。)

镶黄旗年氏世兰,毓秀名门,性秉坚贞。会雍亲王沉疴,千里奔赴,昼夜侍疾。其志坚若金石,其情挚贯日月,诚闺阁之冠冕。

特赐婚为雍亲王侧福晋,待孝期既满,再行嘉礼。许服正红,仪同嫡礼,以彰殊恩。

(剧情而已,请不要较真儿。and 大致翻译:

镶黄旗年世兰,出身名门世家,品性坚贞贤淑。雍亲王患病期间,她不辞千里赶来,日夜在病榻前悉心照料。她的意志坚定如金石,情意真挚可昭日月,堪称女子典范。

现特准她为雍亲王侧福晋,待为怀懿仁太子守孝一年期满后,择吉日正式举行婚礼。允许她穿着正红色,礼仪待遇与嫡福晋相同,以彰显皇家对她的特殊恩典。)

十四皇子胤禵,友爱兄长,义勇兼资;弓马娴熟,骁果善战。着晋封多罗贝勒,赐御用鞍马一副,加授正黄旗副都统衔,以彰其能。

(大致翻译:十四皇子胤禵,敬爱兄长,兼具勇武与忠义;骑射精湛,作战骁勇果敢。现晋封为多罗贝勒,赏赐御用马鞍一套,兼任正黄旗副都统职务,以彰显其才干。)

秋雨绵绵,寒意渐浓。

热河行宫的雍亲王居所内,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年世兰扶着胤禛慢慢坐起,在他腰后垫了两个软枕,仔细调整好角度,让人可以靠得更舒服些。

“四郎”她端起药碗,舀了一勺黑褐色的药汁,轻轻吹了吹,递到胤禛唇边。

胤禛却没有接那勺子,而是微微倾身,直接凑到碗边,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喝下了小半碗。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胤禛眉头微蹙,却并未停歇,直到碗中汤药见底。

年世兰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药碗,急急地抚上胤禛的胸口:“慢些喝,喝急了容易吐......”

嘴上虽抱怨着,手上却已经拈了一颗蜜饯,递到了胤禛的唇边。

胤禛低低咳了两声,唇角却微微扬起,张嘴含住了那颗蜜饯。舌尖轻轻抵了抵,将甜意化开。

药是苦的,蜜是甜的,眼前之人眉目如画,恰是朝夕相伴的心上之人。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年世兰的脸颊,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年世兰眼眶微红,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人的手缓缓相握在了一起,十指紧扣。胤禛的指尖还带着些微的凉意,却已不再是当初那般冰冷僵硬。

窗外,秋雨依旧;殿内,已是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