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捂着脸瘫坐在了地上,喉间溢出困兽般的呜咽。这位曾经运筹帷幄的铁血帝王,此刻蜷缩佝偻着脊背,一夜之间竟已是白发丛生、老态尽显。

第247章 重回大清拯救四四 56

殿门之外,奏事太监赵昌已经徘徊良久。

他不停地搓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探头朝殿内张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太子骤然薨逝,无人敢惊扰悲痛欲绝的皇帝,可四贝勒的情况又实在不妙,怎能不令人心急如焚。

终于,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快步进殿,扑通一声扑跪在地,颤声禀报:“启、启禀皇上,四...四贝勒那边......恐、恐怕是...不太好......”

康熙仿若神游天外般怔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猛地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声音嘶哑:“什么叫不太好?!”

赵昌额头紧贴着地面,语速飞快:“昨日四贝勒与太子殿下会面后,离开偏殿不过百步,就...就突然心疾发作......当时便七窍流血,气息全无......”

他的喉头剧烈滚动,趴伏地越来越低,“经御医诊断,四贝勒先前服用了过量的虎狼之药,又用金针强行刺激经脉......如今心阳耗尽,五脏俱损,恐怕......”

听着这一声声奏报,梁九功就觉得要不好。他立刻扭头望向摇摇晃晃浑身颤抖着的皇上

康熙闻言挣扎着要起身,却觉一阵天旋地转,“哇”地又呕出一口鲜血,重新跌坐回了地上,捂着心口直挺挺向后倒去。

梁九功立刻撑住皇上,掐住了穴位,从怀里取出护心丹塞到他的嘴里,揉着令其自主咽了下去。

康熙捂着心口喘息良久,才勉强缓过一口气来,可依旧是嘴唇有些乌青,眼神也有些涣散。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攥着梁九功的手,借着力道坐起身,咬牙下令道:“摆驾......”

四更已过,四贝勒寝殿内依旧灯火通明,人影交错。

御医小心托起胤禛的后颈,银匙轻启唇缝,参附汤一滴、两滴地渗入舌下。奈何濒死之人的喉头早已僵直,完全失去了吞咽之力,对外界刺激再无反应。药汁顺着唇角溢出,甚至从鼻窍倒流,混着血丝蜿蜒而下。

胤禛的面色惨白中透着灰败,像是蒙了一层死气,唇色绀紫未褪,唇边、鼻下、眼角、耳窍皆残留着暗红的血痕,虽经擦拭,却仍在渗出细小的血珠。

他的眼睑半垂,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却不见丝毫颤动。眼窝青黑凹陷,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生气,衬得整张脸如同玉雕般冰冷。

微微蜷缩的指尖已经泛起紫黑,手脚都呈现出死气沉沉的青灰之色。皮肤触之冰凉黏腻,指压凹陷处久久不能恢复原状。

心脉衰微导致气血不能通达四肢末端,冰冷的肢体愈发肿胀僵硬,连指节都难以屈伸,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冻结了一般。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仿佛一幅可怖的死亡图谱。

御医们神色凝重,正以铜炉煨煮紫苏、桂枝等辛温之药,氤氲药雾裹着温热的水汽,徐徐蒸腾在胤禛僵冷的肢体上。他们小心翻动他的手腕,以药气熏蒸那青紫的脉络,又用银针轻刺穴位,试图温通经脉、活血化瘀。

然而,胤禛的胸口起伏依然紊乱不堪,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他的呼吸时而缓慢清浅,时而急促深重,偶尔还会停滞一会儿,仿佛下一刻就会永远沉寂。每一次呼吸间的漫长间隔,都让守在床前的人心惊胆战。

八皇子胤禩双目赤红,仍在渗血的双手紧紧握着胤禛冰冷的手掌。他眼睁睁看着四哥数次气息断绝、脉搏全无,又被御医们强行救回,心脏疼得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四哥......”胤禩拼命揉搓着胤禛青紫僵硬的指节,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渐渐流失的生命。滚烫的泪水砸在兄弟二人交握的手上,他声音哽咽,不断苦苦地哀求着:“活下来吧......求求你了...四哥......”

第248章 重回大清拯救四四 57

赵院判见屡次喂药都无济于事,眉头越锁越紧。突然,他取过护心丹,用银针挑破,将药丸细细碾成粉末,混入温热的黄酒之中。

他亲自执笔蘸取药液,小心翼翼地悬在胤禛鼻前。笔尖轻颤,药液自鼻窍缓缓滴入。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胤禛终于有了微弱的反应。他的喉结缓缓滚动,青紫的指尖突然痉挛着抓握了一下。

渐渐地,那原本微不可察的胸膛起伏似乎也变得规律起来,约莫三次深长呼吸后,才会间或停滞片刻。

赵院判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转身面向八贝勒:“八爷容禀,四爷心阳衰竭,血不归经。眼下能用的法子都已用尽,心阳提振至此已是极限。”

他直视八贝勒通红的双眼,沉声道:“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赶在心阳再次衰微前,将四爷后脑要穴的金针取出。”烛光在二人眼中跳动,老御医一字一顿道,“此刻拔针,是四爷唯一可能熬过的时机。”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胤禩面色惨白。他望着榻上气息奄奄、命悬一线的四哥,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金针一旦被取出,四哥的生死立判。

胤禩浑身颤抖得厉害,牙齿止不住地咯咯作响。明知不得不拔,拔针的命令却仍哽在喉间。

“立刻拔针!”

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打破沉寂。

众人闻声回首,只见康熙皇帝急匆匆地大踏步而来。他的双目微微红肿,面容难掩憔悴,眉宇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毅,帝王威仪丝毫未减。

殿内烛火昏黄,药气混着血腥味沉沉浮浮,在空气中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压抑。人人面色凝重,银针、药盏散落案头,凌乱中透着绝望。

皇帝明黄色的身影,如同破晓的晨光,瞬间劈开了满殿凄惶。

康熙挥手免了众人行礼,径直来到榻前。他轻轻抚过胤禛毫无血色的面颊,闭目定了定神,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决然:“朕亲自来拔!”

康熙皇帝端坐在一旁,腰背笔挺,目光沉沉地望着御医们来回忙碌。

胤禛的舌根已然僵硬,参片根本含不住,一次次从微张的唇角滑落。御医只得将参片细细碾碎,敷在他的几处要穴上。

康熙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朕这一生,幼时熬过天花,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智擒鳌拜;二十岁力排众议撤藩,二十八岁平定三藩之乱;三十岁收复台湾,三十六岁亲征噶尔丹,四十四岁漠北蒙古归附。其间几度生死,这金针刺穴之法,朕也曾亲身经历过。

而今,海晏河清,盛世已开,朕的儿子......却被朕逼得也用上了这搏命之术。

康熙缓缓低头,凝视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

朕的这双手,不久前刚刚送走了保成,送走了那个文武双全却被逼上了绝路的太子;而今,难道又要亲手送走老四吗?

老四是个好孩子,为子至孝,为臣纯然;重情重义,毫无私心。无论受了多少委屈,总是一个人默默扛起一切,从来不曾抱怨半句......

护心丹的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康熙闭了闭眼,喉头滚动。

爱新觉罗·玄烨,你这一生从未感受过父爱,便发誓要给你的孩子们全部的爱......你尝试摸索着想要做一个好父亲......,可到头来...,却把一切都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