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清脆的一声响,她匆匆回神。
小白球高高越过树丛梢头,带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又迅速消失在树林之后。
沈修齐的开球动作干净利落,力量极大,指哪打哪,她心中惊讶,光顾着“哇”,甚至忘了说一句“好球”,还是身旁的秋秋出了声,她才后知后觉补了句:“nice shot.”
路时昱被球杆的破风声惊到想笑:“不是我说,三哥,你这开了得有350码吧?我今儿是不是不用打了?”
沈修齐收了杆,顺手捡起地上的Tee朝今宵走近,看了路时昱一眼:“咱又不赌球,你随便玩儿。”
今宵迅速将视频暂停,两步上前递给了他,极为认真地说了自己的结论:“您这动作已经是完美了,不用调。”
他接手机时略低头看了一眼,唇边似乎有笑意牵动,但稍纵即逝,今宵瞧得并不真切。
等着路时昱开完球,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下一个球位。
方才有树丛遮挡,今宵并不能确定沈修齐究竟打了多远,这时候走上球道一看,离旗只剩60码了。
她直接给他递上一支60度挖起杆,没再问要不要拍摄。
到此刻,一切已然明了。
他哪用得着录视频调动作呢?这分明是他又一次好心的解围。
路时昱的球位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没了那个纨绔在身边,她这才小声地说句:“谢谢您。”
沈修齐还看着果岭的方向,回她的语气淡如水:“谢我什么?”
今宵轻柔地答:“谢您解围。”
沈修齐回眸,小姑娘正仰着一张素净的小脸看他,眉目婉然,笑意盈盈。
没由来让他想起今年四月的一天,他闲来无事推窗赏春,那折枝窗牖一展,园中玉兰竟探窗而来,花枝抖落花瓣一二,骤惊了春风,迷了看花人的眼。
他摸到手机解锁,又递给她:“就不能是我真想调动作?”
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感受一定为真。
今宵笑着接过:“那我也记您的情。”
她退了几步,按下拍摄键给他报数据:“前旗,60码,果岭平坦,速度10.5,”她抬眼,越过手机看他本人,“先生,for eagle.”
这回,今宵真真切切见了沈修齐的笑容。
她今日的错觉造就了好多次自以为的“对视”,有那么一两次,她也想看看墨镜后的那双眼究竟是怎样的神采,可到现在,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就像解围与否是一件不必非得说清的事,那这雾中的人,也不必非得看清。
沈修齐这一杆同样打得很好,虽说没有直接切进,但球也停在了离球洞两码的位置,推球变得极其容易,birdie毫无悬念,一切完美到连夸赞都像是画蛇添足。
她按下暂停键,将手机递还给他,又从他手中接过推杆拿着,没再多说话,安静站到了一旁,等着路时昱将球打上果岭。
“麻烦么?”
今宵听声回望,沈修齐跟着站到了她身侧,宽肩如春山硬朗,刚好遮去这偏斜的秋阳,叫她徐徐生热的侧脸躲了几寸荫凉。
“什么?”她没太明白沈修齐的意思。
他略侧身对上她视线,说:“拍摄,麻烦么?”
“当然不,”她仰着脸笑,“这是我的工作,只要能让先生满意,让我怎么拍都行。”
“你拍得很好。”
有句话已经到唇边,今宵生生咽了回去,换了句说:“没什么技术含量,先生谬赞了。”
“当心!”
她瞥了眼球道,猛地将沈修齐往边上推了几步。
方才只顾着说话,她压根儿没听见秋秋那声“看球”,小白球擦着她身后落地,她要不推这一下,那球就该砸中沈修齐了。
她顾不上自己怦怦直跳的心,也顾不上自己慌张扑进沈修齐怀中的动作,匆匆抬眸看他:“您没事吧?”
“没事吧?”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今宵迅速站直了身子,虚虚护住她后脑的那只手也悄无声息放下。
“不好意思啊先生,怪我不留神,让您跟着受惊了。”
今宵脸上的惊惧之色还未消,却已经出于本能开始安抚沈修齐的情绪,倒让被安抚的人微微一滞。
“我没事。”
他沉静地给出了回应,蹙着眉棱往路时昱的方向睇去一眼。
今宵将慌乱之中扔在地上的球杆重新捡了起来,取出随身携带的毛巾擦去球杆上的草屑,说:“您没事就好,虽说这球的力道已经小了很多,但砸到身上也是要疼好久的。”
沈修齐收回视线:“光顾着护我,你不怕被砸到?”
今宵仰首望向他漆黑墨镜,既是有惊无险,她又展颜冲他笑:“只要您上了这球道,确保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再说,您没瞧见我刚才的动作多灵巧?我目标小,那球不好砸到我的,倒是您......”
“我块头大呗?”沈修齐笑着接话。
今宵跟着笑得眉眼弯弯,唇畔漾起的弧度,就像是他那天开窗拂落的那片花,雪白轻盈,打着旋儿坠进幽潭里,惊起一阵水纹悠悠。
被一个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保护,还真是头一回。
谈话间,路时昱带着秋秋过来,一来就打趣今宵:“你怎么做个球童还投怀送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