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2章 照顾好自己
渊最后没去,她魂不守舍地在学校官网里面寻找获奖作品与公示,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她团体赛的公示,甚至连报名编码也在团体赛上搜不出来。
她不敢相信,但还是点进了舒情争的个人赛获奖作品里面……
原来她一直都骗了自己吗?她报的不是团体赛吗?渊手忙脚乱地穿鞋要去找导员,临出门时摔了一跤,把路过的女生吓了一跳:“哎呦!你吓了一跳,走路小心一点啊!”是燕影,刚从宿舍楼梯那边拐出来,她往渊的宿舍里瞟了一眼,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走路看路,差点把我也搞摔了。”然后一撩头发,咯噔咯噔地走了。
导员的办公室里,导员晃动着手里的马克杯,玫瑰花在热水里上下起伏,她显然没怎么听渊说话,还在侧着头和同事聊天。
“导员,那个设计比赛是我和舒情争一起参加的,可是她报了单人赛。”她嗫嚅着,手指不安地抓着袖子,她高中的时候是不害怕老师的,可是现在却觉得办公室里一种导员打量她的目光是异样的。
“呃这个,封渊你有证据这个比赛你有参与吗?”
证据……
她怎么连证据都掏不出来呢?制作记录在舒情争的电脑里,比赛的事情也是她口头说的,她能掏的出什么呢!渊一下子说不出话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导员把她的马克杯放在桌子上新做的美甲敲了敲桌面:“连聊天记录都没有吗?没有证据怎么能随便说别人盗用你的成果呢?回去吧。”
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说谎的人,一个众叛亲离之下孤立的岛……南方城市的春风带着水分,脸是粘腻的,如同被什么东西舔舐过,又阴干之后粘粘的难受触感。春天啊,落叶了,乌桕树开始落叶了,路边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枯黄的叶。渊第一次觉得春天很沉重,压在心头上的挥之不去的肥肉,油腻,令人作呕。
花为什么开,每个人都喜欢花,花做什么都是对的。她想要坐到路边长椅休息一下,又看见了长椅上写着油漆未干的牌子。渊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矫情的,油漆干没干为什么都要难过,她觉得自己本该恨的,为什么要被造谣呢?为什么要这样抢夺她的成果呢?为什么所有人都将知道她没有证据乱指责别人呢?
是有苦难言的。
她几次想要打电话给哥哥,又停留在了通讯录里,哥哥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多了一个难过的人。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只口红,强撑着给自己涂上,然后扯了扯嘴角企图露出一个笑容。
像是哭一样……
那天晚,舒情争怒气冲冲地甩开宿舍门,指着渊的鼻子破口大骂:“封渊,你今天去找导员乱说什么?你为什么要造我的谣?”另外四个抱着胳膊不说话,只是默默站着看她们吵,然后交换了个“你看吧,我就说是吧”的眼神。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我什么意思,那个设计本来就大部分是我做的,为什么你要交单人比赛?”
“哦?那你有什么证据是你做的?”
原来,真的在这等着她呢……
“都别吵了,查寝,”燕影很不耐烦地拨开舒情争,“别堵在门口,好狗不挡道。”
燕影换了个软底的红色小羊皮鞋,没有高跟鞋咯噔咯噔的声音,紧身的吊带长裙外面披着小西装外套,像是刚开完会回来。拿着文件板夹,低头勾勾画画着什么,然后抬头扫了一眼:“如果你们寝室不想扣分的话,半个小时解决好事情。”
她转身出去,要带上门时,又推开了门:“另外,舒情争,我比任何人更知道你是什么人。”
从这一天开始,班上大部分人都有意识地避开渊,她开始找不到小组作业的成员,以至于等到周逸问她要选什么课时她说:“没想好,你选什么呢?”她现在期盼着自己能和周逸选一节选修课,这样她可能看上去没那么突兀。
她总是隐瞒着情绪,以至于菱角有时下了班之后带着零食来宿舍楼下找她,菱角总会揉一揉她的脸:“渊渊,你的小脸怎么蜡黄蜡黄的,看上去没睡好觉啊。”
“是嘛,可能最近太累了……”
“哦对了,我可能以后不在学校上班了,周逸哥哥的医院缺人手,我打算去那,以后周末我们在一起玩哦!我不在学校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下雨了,渊好像觉得自己感受不到雨了,她的灵魂开始慢慢地从躯壳里剥离,沉重地悬浮在躯壳之上,没有感官。可是她还是轻轻地笑了,她答应了菱角。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第0083章 医者仁心
“四月十二日,天气:晴,风像是从北边来的,刮过了北面的林子,昨晚下了雨,有些冷。”
渊在手机备忘录里写到,她觉得的五感越来越模糊了,可是对于同学的目光越发的敏感,宿舍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每次她进卫生间洗澡时都是湿淋淋的一地水。她发现自己脱发了,在泡沫下黑色的长发盘曲在她的指缝之间,一瞬间像是游动起来,变成一条条黑蛇。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哥哥打过电话了,她总用学习忙来搪塞,甚至三月底哥哥的生日都没有回到他的身边。她不敢回去,害怕回去了再也不愿意再踏入着片泥潭,也害怕哥哥拆穿她过得很好的谎言。
周逸周末都跑回去陪菱角了,渊无处可去,就在学校里溜达。这一转,转到了后山,实验田里是研究生学长学姐弯的和镰刀一样的身形,能不能顺利毕业取决于最后一个季度的成果。木鸟死了,这回应该是真死了,大约是最近的雨下得频繁,花头花枝都烂了下去,衰败本来不属于这个春天。
后山草柯里跑的都是毛色靓丽或者看上去很强健的动物,养的母鸡是橙红的,有一个小板凳那么高,鸡爪上都有实验编号,咕咕咕地来回踱步。渊看见一只白色的东西头朝下插在田埂的水洼里,俯下身看去是只白色的鸡,体型很小,大概只有其他鸡的一半大。她趴在水泥路上,伸手去捞,鸡一动不动不知道活的死的。
鸡的半边脸的毛被啄掉了,血肉模糊的,脖子也软软的,胸脯上的白毛也不平整,大大小小的血痂,虽然说还活着,但离死也不远了。腿上没有实验室金属环,渊也不知道这只鸡有没有主,她把外套脱下来把白母鸡放进去。母鸡栗色的嘴壳张张合合,叫声很小,渊问牵着羊路过的学姐:“学姐,你知道这只鸡有主人吗?”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是羊倌,你或许得去找找养鸡的课题组。”学姐手上麻绳拴着的羊趁她不注意开始低头偷吃草,学姐猛地拽紧麻绳:“别乱吃!”
是抱着鸡找主人,还是先救它小命。渊心一横又追上学姐:“学姐,这只鸡快死了,我先把它送去救命,如果有其他学长学姐丢鸡了你能帮我和他们讲一下吗?”
学姐从口袋里掏出个便签:“那你写一下联系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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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你不是没空吗,怎么这会儿来了?等等,你哪偷的鸡啊!”周逸从狗堆里钻出来,先是呸呸呸地吐了几口毛。
“快死了,哪个医生有空,先救一下。”渊把鸡和衣服放在前台上,周逸立刻钻到办公室去找人:“哥,救命!”
“你给狗咬了?”
“救鸡。”
“鸡给狗咬了?”
周卓刚下手术,手术服还没脱,坐在电脑前面写病历:“周逸,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让主人把它抱到一号诊室。”周卓去消毒柜里拿一次性的乳胶手套,周逸很快把渊和鸡带到了地方。
母鸡惶恐地蹲在强光灯下,即使只剩一口气,对于人类与生俱来的恐惧还是让它打起精神,眼皮沉重地要掉下去,爪子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受的伤是被鸡啄的,应该是被其他鸡霸凌了,打两天消炎应该不会很严重。腿部骨折,可能需要手术。”周卓捏着鸡翅根把上半身抬起来看爪子:“哪来的鸡?怎么会被欺负成这样?”
这个问题有一些尴尬,渊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次的行为:“我学校捡的?”
“这只鸡没有腿环,不知道是掉了还是没上过,如果没上过应该不是你们学生养的鸡。我看它营养不良,不是亚成期,应该没人给它喂食,你回去确认一下看看有没谁走丢的。”
“凌护士,你来一下,把这只鸡抱到牡丹鹦鹉旁边的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