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第0078章 争端

渊一早上起来就开始做和舒情争一起的团体参赛作品,大约是出园林的设计图,自己没有电脑,在微信询问了舒情争后打开她的电脑做设计图。

大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之后了,所有人都回来了,五个人把各自的东西放好,说着累死了,打算轮流去洗一下澡。

“你饭吃了吗?”

“没呢,我一会儿去吃。”

“吃这个吧!”舒情争把蛋挞盒子放在桌上,“真是太辛苦你了,快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设计图还只是个雏形,渊对于设计并不精通,只有在电脑课上才练习一点。她们也不是风景园林的,设计只是一个很小门的课程。

宿舍的门被敲了敲,门外的人说了声查寝,舍友开门后外面是三个戴着袖标的学生会,其中一个是燕影。另外两个和她打了声招呼:“你先查这一间吧,我们去查下一间,咱们早点干完早点回去。”燕影上一秒还在微笑着答应其他人的说话,下一秒看见宿舍里的舒情争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学校是准许学生会检查不带锁的柜子的,几年前一个寝室里开大功率的孵化机和保温箱把老宿舍楼给烧了,自此学校宿管以后查违规电器格外地注意。燕影从舒情争的柜子里把她吹风机摸了出来,连带着还有一个她的电熨斗,整个宿舍只有她的最严重,其他人都是一些插电的锅。

“你针对我有意思吗,燕影。”舒情争想上手抢又不敢,瞪着红红的快要流眼泪的眼睛。

“针对你?那不好意思了,这是你倒霉遇上了我,”燕影把肩头的卷发甩到后面,提着的袋子里装着都是查收来的违规电器,“有什么要讲的和你的导员讲去。”

“燕影,你这样真的很过分啊,情争到底怎么惹你了,必要这样针对她!”安勉个子小,看燕影都要抬着头看。似乎所有人都在为舒情争打抱不平,全然忘记自己似乎也被收走了东西。

“哦?我想宿舍规定不能使用这些吧?怎么地,是我塞到她柜子里的吗?”说完砰地一声甩上了宿舍门走了。

舒情争趴在桌上哭,她简直是泪失禁,眼泪止不住地砸在贴皮的桌子上,一点一点的,全是小小的水洼。大家都开始安慰她,说一些:“她就是看不上你才使阴招的!”“她这样欺负人总有一天是要倒霉的”而舒情争总是在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对我,我的脾气还不够好吗?”

这样的状态下,多余的一点其他声音都是对大家的感官进行刺激,渊只能偷偷跑到走廊上接电话:“我可能今晚不能喝你们去吃饭了,我室友哭了。”

“啊?你室友哭了和你有关系吗?”周逸问。

好吧,的确和她没关系。

“反正可能这样不太好,我周末再去找你们吧。”

“好吧,那你哥哥昨天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没事!伤得不重!”

周逸还在絮絮叨叨地讲话,真的,他自从那次遇到了菱角之后话比以前多多了,现在像是咕咕叫的,围在人脚后跟附近的母鸡。

他絮絮叨叨地讲完一大堆地话,在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 听筒里传来他吸气的声音:“内个,其实我今天是要找菱角表白,但是我很紧张。”

“会的,你一定会成功的。”

“借你吉言。”

走廊的尽头是婆娑的乌桕树,春初,叶子还没掉,却绿得不鲜嫩。乌桕树的叶子都落在了走廊上,落的都是枯黄的,酥脆的。一点两点,是风过,叶子杆碰撞栏杆墙瓦的声音,逡巡在还没舒展的春光里。

她站在走廊弧形的阳台上看风景,不愿走进低气压的室内,生活传来的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安勉扶着抹眼泪的舒情争下楼。兴许这时候导员已经知道了,急着把人找过去。违规电器使用会让奖学金降级,再加上舒情争高数挂科,这次怕是真的要取消资格。

但有对错吗?好像燕影也没做错,她只是在进行职权内的工作,只是有些不近人情罢了。燕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0079章 池水(有些微恐,慎入)

晚上,收到了周逸的好消息,不过菱角觉得她有些拖累他,但最后还是同意了。烧烤味的干脆面单吃起来有些噎人,渊配了点白开水才咽下去。

宿舍里低气压,她不敢在床下停留,很快就溜到了床上。哥哥问她暑假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渊沉默地想了想。她对其他地方没有什么概念,可能是小时候太闭塞了吧,也可能是疲于奔命,她竟然对自己喜欢哪个地方语塞了。她说:“我喜欢一个不太热的地方,最好那里能吃到很多西瓜。”

其实现在她已经不穷了,但是仍然病态一样地控制消费,比如一个月哥哥给的生活费一分不用,再去做兼职赚两千,然后一个月只花一千。看着余额一点点地增加,渊觉得这样很爽。

淼在家里收拾东西,也没有什么值得带的了,七零八碎的一些他和妹妹童年时的东西。晚上的农村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叫,年轻人大多走了,村里又安静了下来,死水一样的黑夜。

倏然间,死水被打碎,像是镜子摔碎在大理石地板上,尖锐的声音。

“淹死人了!淹死人了!”有人从池塘那边奔跑而来,手电筒的光束上下左右地飘忽,照在草窠里,照在篱笆上。然后是骚乱,犬吠,在家里看电视的人都站在了院子里,好事的拉住跑进村子里的人问:“谁?谁淹死了?”

“不知道啊,都泡馕了!我就说今天鱼怎么这么快咬钩!哎呦我去,一具死人!”

究集了一伙儿人,往池塘边去了,有人在高喊报警了没有,没得到回应后自己报了警,乱成一锅粥,搅和着黑墨一样浓稠的空气。

淼坐在屋子里安静地补衣服,细细密密地把袖口裂开的地方拿线缝上,尼龙线放久了变脆,好几次都被他扯断了。他就拿给妹妹缝扣子的小棉线缝,线头在灯下看得眼晕,缝衣针的孔总觉得越来越小。

警笛的穿透力很强,明明隔着很远,依旧听着很刺耳。他本不想多事的,却也鬼使神差地往那走,溺水吗?他也有过的。水泥石子路上脱落的石子很多,被人踢来踢去的,池塘附近已经没有水泥路了,只有一条小小的土路。红蓝双闪的警车灯光,和长长的封锁线,一群人围在封锁线外,看热闹的往里挤,又被警察劝阻推回来。

淼没有挤进去,他孤零零地站在芦苇丛边上看,初春的芦苇还没生长,毛绒绒的花穗没有,只有光光秃秃的杆,有些戳人。他看见了法医把一个东西从池塘里抬上来,在巨大的照明灯下,煞白的灯光照在那一团东西上,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淼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东西可以用来形容这个绿,腊八蒜!但不是翠绿的,是一种灰蒙蒙的绿。

东西被泡的肿胀,已经看不出人型,腹部高高的隆起。淼离得远看不清尸体的长相,其实就算靠的近,尸体腐败肿胀这么严重也看不清。有人吐了,立马被一旁的警察劝走,人群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看着已经泡发了好多天了,按照目测已经看不清是谁了,法医铺开专业的裹尸袋要把尸体装进去。搬运时肿胀的皮肉软趴趴地脱骨了,不小心,一条胳膊就这样掉在了地上。还没等装好这一具,又捞上来一具小的,应该是才溺水没多久,小孩全身只是发白肿胀,看起来并没有多可怖,只是小小的,看起来惹人心疼。

没人愿意看新捞上来的孩子,村民更愿意看猎奇的,小孩被平平地放在破草席上,打湿的头发贴在脖子上,手里攥着池塘里的水草。淼觉得那小女孩煞白的脸在无限放大,变得越来越像自己,逐渐他在她的脸上看见了童年的自己。他好像被吸过去了,发怔地盯着她,她好像也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把我推下水!”

为什么!为什么把我推下水!

淼感觉自己像是被水草缠上了,冰凉的,窒息的。水草勾住了他的脚腕,要把他拖到更深的地方去,先是冷,后来感受不到冷了,水草变成了妹妹的手,拉着他,不停下沉……

他当年也差点这样躺在这里吧?还是,变成绿色肿胀的人皮水球?他曾经不恨任何人,他只是怕他走了妹妹该怎么办。女孩身上的水很快就被风吹得半干了,没有蚊虫来骚扰她,像是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他不愿再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家,这一路,没有与他顺路而行的人,只有他手里微薄的一丝光亮。

第0080章 凭什么?为什么?

村子一个晚上没睡,连早晨的鸡都是疲惫的,疲惫地打鸣疲惫地下蛋。村里都在讨论死的人是谁,小孩已经确认身份了,是李婶子的孙女,过年时女孩父母刚从城里回来,说要带孩子去城里过好日子。

夫妻两个打工了那么多年,终于买了个二手房,归置归置就要来接女儿了,没想到先找上门的不是幸福。李婶子昨晚在池塘边哭了一个晚上,试图抱着孙女的遗体不让警察带走,她哭喊着,惊起几只水鸟。

李婶子的头发在强光灯下看着更白了,灰夹杂着白,枯干的,就像是细细的芦苇杆。最后尸体还是被警察带走了,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的嚎哭:“不可能!我们家小茵怎么会到水边玩呢!这不可能!”她要叩问天,她要质问地,更要发狠地骂那个池塘,橘皮一样的手抓进小茵的皮肉里,但已经不是鲜活的皮肉了只能出现深深的凹痕,也不再会消失。她试图摇醒孩子,试图将她从梦魇里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