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味本来是给傅润宜买的,楼下?那种热气腾腾的晨间餐铺原惟还是第一次光顾,排队的时候留心了?一下?,前面几?个衣着打扮像上班族的女生都不约而同?买了?红枣口味,其他早餐也是略略用眼统计,看别人买什么多,原惟就照样子买了?几?样回来。
没想到傅润宜会说喜欢原味。
原惟走到桌子边,放下?东西,冷不丁地说:“这个喜好?不会有什么典故吧?”
“什么典故?”
润宜取来两个餐盘,闻声,一头雾水地看着原惟。
原惟嘴角轻翘了?一下?,既不在意?,也没解释,自然地将这个话题翻篇说:“没什么。”
傅润宜捏着外皮酥酥的小春卷,里头的馅菜一口咬开,热气里散着香气。
这家早餐她之前也买过,当时觉得不怎么好?吃来着的,现下?却觉得很?美味,当然不只是因为对面坐着的人秀色可餐。傅润宜不由?反思,好?像是她每次下?楼觅食都太迟了?,赶不上刚出锅的,凉了?复热又凉,不酥也不好?吃了?。
吃饭好?像不该说话,但是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似乎也很?奇怪。
傅润宜咬住吸管,喝了?一口甜滋滋的豆浆,顺了?食,也问?了?原惟同?样的问?题。
“你怎么醒那么早啊?”
她正犹豫想问?,她的小床需不需要?为原惟的早起负责任。
原惟目光朝外一抬,示意?罪魁祸首,“早上被蝉声吵醒了?,也睡够了?。”
傅润宜也觉得这蝉有点吵。
往年大概进六月才?会有蝉,今年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得这么早。
“那你昨晚睡得好?吗?”傅润宜问?。
桌子是窄的,目光交汇到一处是很?快的,原惟的回答却是滞后的。
他看着傅润宜,微颔首说:“很?好?。”
傅润宜觉得这个“很?好?”里面应该也有一些情感分,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情感分,又不太清楚,只稍一想想,身体里有一种复苏的热,突突冲上面颊,内外都有被烫灼的感觉。
她把头低下?来,用吃早餐来转移注意?力,进食得过分投入。
然后,理所当然地呛食。
“慢点儿?,这么饿?”
原惟递水杯给她,看着傅润宜喝水,他也拿起自己豆浆,衔着吸管慢慢喝,红枣味的豆浆里细细品有股发苦的甜,但是比起纯苦的东西要?好?喝得多。
原惟喊了?她一声:“傅润宜。”等她看来时,慢悠悠地问?道,“你喜欢一个人,连对方的喜好?都不打听一下?的吗?就关起门来,自己一个人喜欢?”
好?像有点被说中了?。
但又不太对,原惟似乎觉得她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很?轻率,傅润宜要?为自己辩解。
“我不知道去哪里打听……”但是她听到的关于原惟的所有事?,她都认真记下?来了?。
“别人是怎么打听你的?”
她问?原惟,像一个询问?优等生做题方式的差生,笨而自知,也求知若渴。
原惟被她这么看着,过了?一会儿?,淡淡说:“打听了?也没什么用。”
“哦。”
傅润宜声音低低的,接着把最后一口小春卷塞进嘴巴里,抿起嘴,鼓起一侧腮,以很?低的频次嚼咀。
她心事?很?重的样子被原惟看在眼里。
这顿早餐的尾声,傅润宜几?乎都用来思考。
她想,她对原惟的了?解的确很?少。
高中时,她和原惟的社交圈里几?乎没有重叠的部分,那些不知道经过多少人口耳相传最后被傅润宜听到的关于原惟的消息,连真假,对傅润宜来说,都难以证实。
没有了?解原惟的渠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确如原惟所说,她的性?格就是如此。
她其实明?白,自己的性?格不是很?讨喜,连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也不是很?拿得出手。
人一旦对自己有了?自知之明?,可能就会连做梦都中规中矩,对于本来就得不到的东西,也很?难产生占有欲。
傅润宜想起来毕业第一年发生的事?。
那时候她还在庞茹那儿?做模特,她不是很?想赚钱,但是庞茹事?业正红火又缺人手,用得上她,她不好?意?思说离职的事?,基本安排什么就做什么。
好?像也差不多是五月,傅润宜记得那是一个特别好?的日子。原惟的堂哥婚礼发错了?通稿,应该只有很?少人看过那则很?快被撤销的新?闻。
很?不巧,傅润宜就是其中之一。
新?闻上说原景山的孙子原惟今日在意?大利某百年庄园举行盛大婚礼,据说新?娘毕业于国外哪所名校,家世背景如何煊赫,通稿里附带的一张照片是迎宾现场穿着深灰西装、别着胸花的原惟。
照片里的原惟,无论是衣着和发型都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微微带笑?,只一个不经意?的抓拍侧面,就已十分光耀夺目。
当时傅润宜跟着庞茹的团队在外地拍摄。五月份的南部烈日高照已经热得人快要?中暑,傅润宜喝了?一支藿香正气水,坐在房车旁的小棚下?面休息,认认真真看完了?这条被推送上来的新?闻。
然后,关了?手机放在一边。
中暑初兆没那么快缓解,傅润宜还是病恹恹的,喉咙里发苦,不想说话,就看看树,看看云,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什么也不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和璧隋珠,非我所有,不能称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