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冬凌不知是何时来的,无声无息,只像是一阵风轻飘飘地吹拂过来一样。

“冬凌前辈!”游倾卓一惊,忙起身。

单冬凌却示意她坐下,而后和她一起随意地坐在地上。

“你似乎是在担心你师父。”单冬凌道。

游倾卓垂眸,算是默认。

“实不相瞒,我瞧不出你的病究竟是什么,但我能看清你师父的身体情况。”单冬凌以为她在想病情方面的事情,继续道,“她的体内,流的并不是她自己的血罢?那血现下还算平静,但半年之后,就难以预料了。”

游倾卓吃了一惊,愕然看她。

“那前辈觉得,我师父她……”她顿了顿,下了很大决心,才小声道,“她性命如何?”

单冬凌摇头:“十分难说。我不知道她和谁换过血,只知她的妖体承受不住这种血。哪怕有灵药压制,或是境界在短期内大幅突破,也无济于事,不出三年,她恐怕就会因这血的侵蚀,痛苦而亡。”

游倾卓咬紧了唇,感觉齿间泛起腥味。

“不过……很奇怪。”单冬凌有些困惑,“怀霜师妹姓‘褚’,又是白狼族,想必是掌门她们的女儿。换血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听掌门提起过?”

“那血很特殊,哪怕在仙门内,也是避而不谈的。”游倾卓解释道,“掌门和白狼夫人都知道这件事,也知道治疗的办法。”

说到这,她心里忽闪过一个念头。

怀霜与她换血,是为了保护她,怕她再被泷诉掳去。可如果她的境界远高于泷诉,还怕他作甚?

“冬凌前辈,您阅典籍无数,有没有见过让修为在短期内稳扎稳打增进的秘术?”游倾卓忙问单冬凌,“临行前,掌门对我说过,只要我的境界到达一定的程度,就可以接纳师父体内的血。我想试试!”

单冬凌当真沉下心回想。良久,她望了眼妖域的天穹。

“我没有读到过这类秘术,但如果是让外界和妖域的时间出现较大差异,让外界之人产生‘这人在短期内突破不少境界’的错觉,我能够办到。”她道,“到时候,只要你待在妖域内修炼,就可以了。”

游倾卓一喜,正要谢她,单冬凌又道:“快去同你师父报喜罢,你既然要救她,不要耽搁时间。”

说罢,她先起身。

“我去闭关,布置延时结界。”单冬凌唤出雪华剑,“请给我七日时间。”

游倾卓站在原地,恭敬地目送她御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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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倾卓好说歹说,又恳求又撒娇,用了整整三天,算是把褚怀霜劝动了。

于是二人在不惊动小龙崽的情况下,将彼此的血又换了回去。待到拂晓时,游倾卓感受着回到体内的“毓苓血”,悬了许久的心也安定下来。

她放心地拥着褚怀霜,正准备合眼休息,忽然感到小龙崽在腹中不停地动来动去,疼得她蜷缩起来,下意识唤:“怀霜……”

褚怀霜本就半睡半醒,被她一唤,忙搂着她坐起,问也不必问,立即给她揉小腹。

“柔柔应是感到你身体里的血液变了。”她道,“我哄哄它。”

游倾卓微微点头,皱着眉靠在她怀里。

疼痛渐消,她的睡意又上来,眼皮一沉一沉,歪过头,不知不觉睡熟了。

褚怀霜还在卖力哄小龙崽。她实在猜不透,小家伙今天究竟是感应到“毓苓血”回归原主,兴奋不已,还是在担心什么。

哄着哄着,怀里一沉。褚怀霜低头看,见自家小道侣睡得安详,勾了勾唇,继续哄小龙崽。

她现在已经能用灵识给小龙崽揉毛,小龙崽被她揉得眯起眼睛,一副舒服的模样。

褚怀霜边揉边叹气:“崽,你什么时候能出世?”

小龙崽:“嘶嘶。”不知道呢。

褚怀霜:“你如今长大了,动作稍微大一些,你娘亲就会疼,不比先前。”

小龙崽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爪子。

“嘶嘶嘶……”不活动不行呀,以后出来要动不了的!

“哎,我知道你们赤龙族的幼崽不一样,要在最后一年的孕期里多活动。”褚怀霜用灵识拍拍崽子的脑袋,尝试劝它,“那我们想个办法好不好?莫要让你娘亲疼。比如……我们凝个壳?”

小龙崽不吭声了。

褚怀霜大概猜得到,它还是不太乐意被关在壳里。

不过小龙崽没让她失望太久,因着此地让它倍感熟悉,它终究是妥协了,乖乖让褚怀霜再次用水灵力把自己裹起来。

水灵力壳合上的前一瞬,小龙崽忽然扒着壳沿,嘶嘶连声。

褚怀霜听懂了它的意思,小家伙这时都不忘叮嘱她好好照顾游倾卓。

小龙崽被封进灵力壳中,游倾卓也舒服许多,每夜都睡得安稳而无梦。

她甚至还央着褚怀霜,让她在入睡前,给她讲她们上辈子的事情。

褚怀霜还蒙在鼓里,不知自家小道侣压根就没失忆,游倾卓说要听,她就当睡前故事讲,将前尘一五一十道出,从她们在浣衣河畔的初遇,到试炼大比和纳新大典期间,再到她收游倾卓为自己的亲传弟子,却始终冷淡待她。

单冬凌一闭关就是七日,联系外界的传讯珠一个也没亮,说明外界无事,师徒二人暂时都放下了牵挂,日夜共处,倒是得以慢慢地将一些心意坦白。

“后来呢?怀霜为什么会突然开窍了?”第六日夜里,游倾卓有意变为成年妖族的模样,幻化出最妩媚动人的容颜,龙尾缠紧褚怀霜,搂着她柔声问,“莫不是因为我长大了?”

褚怀霜自己也不清楚,且最近看闲书的经验,告诉她“情”这种东西,向来不知其所起,冷不防来了,便是来了,让她从此深深地跌进去,爬不出来,却又求不得。

于是她抚着龙鳞,故作生气道:“在你眼里,为师竟是这么没定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