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蛛大军都散了,地上铺着厚实的红色地毯,房间中弥漫着淡淡的柴火烟气,这里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壁炉里燃着木柴,热气烘烤着身体,很温暖。
林乐一把棺材盖挪开,头顶炫目的灯光十分刺眼,林乐一抬手遮着光,半眯眼睛四处打量:“我们被虫潮冲出了很远吗?”
刺花螳螂落地恢复人形态,梵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地上还有两只小机械跳蛛没走,各自举着一条水行木假肢,并疯狂打架争抢对方举着的大腿。
梵塔走过去,收回假肢,抖掉挂在上面的机械跳蛛,把两只斤斤计较的跳蛛踢飞,驱赶到远处去。机械跳蛛受到惊吓,爬进地缝里消失了。
被机械跳蛛的尖爪抢了一路,假肢表面依旧光洁如新,水行木的硬度真不是盖的。
林乐一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棺材里坐起来,轻轻摸摸断肢处,在雪山里待了这么久,断肢处的肉已经在频繁的跑动中磨烂了,血迹透出绷带,只是贴着止痛贴纸不会感到疼痛难忍罢了,他转开头不去看,已经过了这么久,盯着断处看还是会有点心悸。
“先处理一下。”梵塔带着假肢回来,在他面前单膝蹲下,手掌扣在断处,畸体特有的神经触丝刺入磨烂的皮肉下,注入一点感染蛋白加速愈合。
他并非治疗型畸体,仅凭感染蛋白没有办法让伤口立即痊愈,只能加快修复速度,林乐一感到刺痛,抿唇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回家好好休养吧,很快就好。”梵塔替他把假肢接在双腿上,一手握住脚腕,另一只手环扣大腿处的金属累丝边,拧紧螺丝,这场景,和初见那天一样。
林乐一心念一动,从棺材上扑下去,扑倒梵塔,坐在他身上,双手撑着地毯,弓腰下去亲\他的嘴。
梵塔揪住他脑后的小发揪:“不是不再喜欢了?对不喜欢的人也这样卿卿我我的?”
“哦,我忘了。”林乐一依然嘴硬,翻身下来坐在地毯上,背对着他,从领口掏出发条钥匙,插。进假肢的发条孔里拧转,机关锁定,固定在双腿上,从地毯上站起来,转了转脚腕,原地颠两步,试试弹簧的弹性,功能完好。
脚下的地毯中央绣着一只巨型红背蜘蛛图案,虽然双脚缺少真实的触觉,但看起来柔软温暖。
他扶着墙走了一圈,有一扇双开大门正对大厅中央,左右两个门把手下方都有一个方形锁孔。
林乐一双手撑着膝盖俯身对着锁眼看:“梵塔,快过来。”他掏出银色发条,对着锁孔比了比,“好像正匹配啊。”
梵塔走过来,也跟着俯身端详:“我得到的情报确实说有枚银色发条钥匙插在雪山城堡的门上,这样推断,我们可能处在雪山城堡大门里面。”
“试一下。”林乐一把发条钥匙插。进方形锁孔,小心翼翼扭动,一圈,两圈。
咔哒一声,果然开了,双开门之间打开一条细缝,林乐一拔下钥匙,和梵塔一起推开两扇门,寒风夹着雪花从外面灌了进来,吹得林乐一睁不开眼,门外就是厚厚的积雪,脚踩上去咯吱作响。
他们走出大门,艰难地踩着雪走出十几米去,回望身后,一片连绵巍峨的城堡矗立在皑皑白雪之间,主建筑上方是一座巨钟,此时下午三点,巨钟敲响,悠远的钟声传出千里。
城堡的大门合拢,大门的正面没有把手,但在相同的位置仍有两个锁孔,其中有个锁孔中插着一枚银色的钥匙,和林乐一手中这枚非常相似。
林乐一脸上渐渐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张大了嘴,被灌了一嘴的风雪,他赶忙踩着雪跑向大门,中途踩进雪坑里摔了一跤,连滚带爬贴到城堡大门边,试着拧那只银色钥匙,钥匙可以拧动打开大门,但拔不下来,梵塔也过来试了试,以他的臂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有机关锁着,拔不下来,看看能不能换下来。”林乐一往手心里呵了口热气,试着把自己的发条钥匙插。进另一个锁孔里,扭动一圈。
果然有效,咔哒一声,门上的那枚坚固的钥匙自动脱落,掉进了厚厚的积雪中。
林乐一跪在雪中,双手刨雪,终于把发条钥匙刨了出来,右手湿漉漉的,冻得通红。
“这是原件吗?和我那枚区别不是很大”林乐一翻来覆去观察这枚发条钥匙,材质形状都完全一样,唯一细微的区别是钥匙表面的暗纹。
林乐一原本那枚表面的暗纹是一张小丑的脸,脸上画十字,和那位十字脸人偶很像。
这枚新换下来的暗纹不同,是一只变色龙。
“这个也不是原件吧不一样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呢。”林乐一十分费解,他原本指望拿到神圣发条原件就能重新站起来,想想也是痴人说梦。
“不对吗。”梵塔的表情变得凝重,拖着冻僵的身体走到他身边,紧锁眉头,接过钥匙看了看,的确和林乐一原本的钥匙材质重量完全一样,只有暗纹图案的区别。
“你怎么好像比我还失望啊。”林乐一的脸冻得通红,搓着手笑道,“神圣发条本就只是祖辈口中的传说,有人愿意陪我为一个传说走一趟雪山,我觉得值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一辈子的挚友,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而且这个、这个变色龙的钥匙花纹好看,我喜欢这个,能二选一的话,我就拿走这个吧。”
“你试一下吧。”梵塔紧锁双眉,把钥匙递还给他,“万一有效呢。”
林乐一听话地把发条钥匙插。进假肢锁孔中,小心拧动。
等了许久,没有什么反应。
他站起来试着走两步,断肢磨损处依然隐隐作痛,和之前的发条作用没什么区别。
梵塔肩膀耸动了一下,暗暗深吸一口气,双手撑着腰,脸色阴沉不悦,眼睛里金色碎星流转,这是他想杀\人的征兆。
“没关系啊。”林乐一蹲下来,仰头望着梵塔翘起嘴角,雪山的阳光映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淡色金晕,“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走出米诺斯迷宫,我不已经成了一艘更换完所有零件的船了吗?这对我意义非凡,比神圣发条更重要。”
“你一定很会教小孩吧,真羡慕翼虫部落的小虫子们,有你这么好的指引者。”林乐一诚恳地说。
听他这么说,梵塔眼睛里转动的碎星恢复平静,身体也没那么冻得烦躁了,轻叹口气,手掌按在林乐一发顶揉了揉,嗓音低沉:“抱歉。”
林乐一轻松摇头,抓住他递来的手从雪坑里站起来,鼻尖和脸颊冻得通红。
脚下的雪被震颤,松软的雪花颠簸移位,林乐一竖起耳朵细听周围的动静,警醒道:“什么声音?别是那群机器蜘蛛又来了。”
“地底传来的。”梵塔的感知力更强,指尖触地,能清楚地感应到地底不断接近的波动。
冻土被顶成一片山丘的弧度,似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梵塔召出蜂后权杖,把林乐一扫到自己身后,绿藤吐出权杖后,立即被风雪刷上一层冰凌,蔫巴巴地缩回地里去了。
山丘顶端的白雪向四周淌开,露出黑乎乎的冻土,冻土也被顶裂了口,越裂越大,轰的一下,一扇暗门从地底掀开,泥土和雪花被掀出几米远,林乐一抬手挡住飞来的土块,余光竟瞥见十字脸人偶从里面跳了出来。
两人都以为他是前来追杀的,却不料他一脸不耐,匆忙把掉下来的零件装回身上,远远看见林乐一站在那儿,开口大喊了一声:“林乐一!你的人偶有病!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人偶,那种东西也能算艺术品吗!”
林乐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十字脸人偶爬出来后没多久,身后的大部队脚步声近了,异常喧闹。
“嗷”白鸟展翅飞出暗门,白雪羽毛在阳光下绽开,尾羽红梅落花满天,长赢千岁踩在鸟背上,手搭凉棚向前眺望,高声吆喝,“长青金虎鸟号,战船起航”
长赢千岁腰上绑着十字脸人偶的诅咒金线,金线上挂着一串人偶,青骨天师盘膝打坐,胭脂虎被缠着手腕随风飘动,金风玉露有点散架了,黑金铁片肢体用麻绳打包了一下,挂在金线最末端,长赢千岁就像圣诞老人开车拖着驯鹿们飞出来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天使人偶已被围攻破碎,和孔雀人偶下场相同,都经不住围攻而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