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一愣了愣,笑出声:“哥哥,如果有人欺负我,你会保护我吗?”
“嗯。”梵塔点头。
“因为我是预言之子吗?”
梵塔思索良久,认真回答:“因为你是我的准契定者。”
林乐一仰头大笑,全身重量都挂在他身上,右臂揽着他的脖子:“那你不准再看上别人。”
“我的印记不是都给了你吗?”
林乐一:“我不想再听见你试探我,用契定别人来挑逗我,否则任你是谁我都照咒不误。”
梵塔:“呵,敢对我这样说话的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林乐一:“少废话,你答不答应?”
梵塔犹豫片刻,开口道:“答应。”
林乐一:“见到我没戴假肢的样子,要避讳,闭眼不要看。你答不答应?”
梵塔:“有必要吗,乐乐,你很漂亮,性格也很讨人喜欢,优点足以掩盖缺陷。”
林乐一满意地笑了,柳叶眼弯成两条线,薄唇微抿梨涡深陷。
地下室失联多时,派来调查情况和控制林乐一的人终于到了,小心翼翼推开地下室吱呀作响的铁门,掩住口鼻阻隔浓烈的恶臭和血腥味,先看见地上三具死相惨烈的尸体,抬眼才见炉灶台前的人。
林乐一坐在台沿边,唯一的右手揽着梵塔脖颈,梵塔背对房门,一只手拢着林乐一的腰背,侧身回头盯视他们,黄金瞳在昏暗房间中闪着凌厉的光。
林乐一笑着朝来人勾了勾手,整个人都像一具残损的诅咒娃娃,双眼的眼白透出墨笔咒字,话音带着诅咒师特有的蛊惑意味:“过来呀,我可是很讨人喜欢的。”
第77章 梦寐以求
围挤在地下室门口的人们都不敢进去,大约五六个人,看上去十分害怕,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这几个人都没有脸,本应是五官的位置纠结成一团马赛克,衣服也是模模糊糊的一团黑灰色彩,因为当年林乐一逃得早,没有遭遇过他们,记忆里自然也不会有他们的面貌。
那些人退了出去,将地下室门锁死,先把里面二人困住,派三人守住出口,其余二人去搬救兵。
林乐一根本不慌,也不急着出去,坐在灶台边,拿起长柄汤勺搅动汤锅里的肉糜,肉羹咕嘟冒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肉香。
“以前从没细想过,今天才明白,为什么我大哥当年收到一份快递来的肉羹会那么崩溃,像吃错药似的乱砸东西,他一向守礼,从不如此暴怒的,我不懂事,以为是他点的外卖呢。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写遗书了,我只觉得烦躁。”
“在煮什么?”梵塔问。
林乐一用汤勺舀上来一勺,一截修长的小指骨泡在肉羹里,指骨表面的皮肉都脱落了,白骨表面写满蚂蚁大小的咒字。
“我。”林乐一说,“把肉化掉才好看见骨头上的字啊。”
咒字看不清,但林乐一能凭经验猜到咒言的效果是杀他一人,全家暴毙,都是折寿才能做的反噬禁咒,一般的诅咒师不敢下的。
这一下,纵然是稳重无情的祭司大人也压抑不住了,一把抓住他搅动汤勺的手,林乐一居然少见地在他眼睛里看见了惊恐的情绪。
“哥哥,你要尝尝吗?”林乐一凑近汤勺嗅了嗅,“如果加点调料会不会也很美味呢。”
梵塔欲言又止,把林乐一揽进怀里揉了揉。
林乐一下巴垫在他肩头,脸颊轻蹭他的枯叶耳饰:“我很少和别人这样紧贴着,知道我经历的人也都死光了,偶尔晚上失眠也会觉得满腹委屈无人可说。”
“说吧,我在听。”
“哥哥,雪山好冷,我想回家写作业了。”
“嗯。”
“首先得从这里出去”林乐一打量四周,封闭的小房间里没有窗户,铁门被锁死,只有一个通风管道能离开这儿,但林乐一不想走和从前相同的路。
“关键是要离开这段回忆吧,如果那十字脸人偶的能力是把人困在痛苦的回忆里,那我只要让这段记忆变痛快就行了吧。”林乐一问梵塔,“有腿吗,我这样好不方便。”
梵塔提起戳在地上的尖尾权杖,在地面上敲了敲,寄生于他体内的绿藤从脚下生长,虫草天星爆缠绕到林乐一的断肢处,茎叶舔食断截面的污血,在血肉中生根,细藤虬结成双腿和手臂的模样。
林乐一跳下台面,新奇地端详由寄生真菌临时搭建的假肢,在地上走来走去,走过之处野草出芽,花朵盛开,奇异的荧光小虫在野草间飞舞。
“来吧,帮我个忙。”林乐一坐在其中一具尸体边,抄起手锯,把尸体的脑袋从脖子上锯下来,“帮我把他们的天灵盖撬开,舌头拉出来垂在外面,有眼睛的话就挖出来填进嘴里,没有就算了,正好三颗人头,分别摆在房间的西北角、东北角、西南角。”
“搞什么好脏。”梵塔还是照做了,螳螂的臂力惊人,他靠双手就能像掰西瓜一样把人坚硬的脑壳掰成两半,按林乐一的方法把祭品处理好,摆在房屋三角中。
林乐一剪了这三人的头发,绑在木筷子上做了支毛笔出来,蘸着他们尸体里半凝固的血在墙上写写画画,忙活了一会儿,整个地下室让他画成一个诡异的血阵,三尸镇咒,房间里的温度骤降,积压的怨气在空中流窜。
梵塔总觉得身后毛毛的,转身回看却什么都看不到,眼角的余光似乎总能瞥见一张扭曲的人脸,脸上的皮全被沸水烫掉,半挂在脸上要坠不坠的,但目光直视那里却又消失。
祭司大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小神棍招个魂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抬头望向林乐一,他身边竟围站着三只长长的黑影,双脚离地,双手垂落,漂浮在空中。
其中一只穷凶极恶,咧开粘连的嘴唇朝林乐一扑过去,“丫的跟我动手。”林乐一抬手一巴掌,把恶鬼扇出几米远。鬼影捂着脸,柔弱地跌坐在地上。
这场面祭司大人也没见过。
林乐一从落灰的橱柜里翻了翻,找到一捆细麻绳,用自己的血浸了,麻绳一端穿过三颗人头的鼻子,搭到天花板的白炽灯泡上,最后打上一个死扣。
封闭的小房间内四壁画满猩红禁咒,昏黄的光线将挂在灯上的血线投影到四壁,血线的位置恰好将四面咒阵与地上血尸头颅连成一片。
“好了。”林乐一拍了拍手,双手都染满污血,去简陋的脸盆架边细细地洗干净,用几片贴在一起的胰皂把手和脸都洗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条件有限,他能在这儿泡个芳香澡。
梵塔很少对什么感到害怕,但在这里,他第一次感觉到从骨头缝里升起的寒冷,有一种恐惧不是主观心理上产生的,而是这个地方确实滋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是他所掌握的知识无法解释的东西。
铁门突然被撞开,一支土制催泪弹被扔了进来,林乐一扑倒梵塔,两人一起躲到第四个角落中去,林乐一双手扶着墙,把梵塔护在更里面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