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星戴上登山护目镜,裹紧防风保暖服,抱着弩匣蹲身藏在与梅妻身后,一具娃娃竟然能爆发出抗衡自然的力量,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她把玻璃上的霜花铲掉,给林乐一留出观战的视野,以便随时调整战术。
梵塔和白乙秋必须离开龙卷风席卷的位置,因此要依靠翅膀,但骤降的温度又在翅膀表面凝冻了一层冰霜,让飞行变得极为艰难。
电子屏上不断掉落零件进入零件箱内,这一次多是紫色和红色级别的零件,看来人偶师对与梅妻的表现比较看好。
与极寒风暴同时飞散的不止雪花,还有梅枝上的血红梅花。
与梅妻的武器“唤春归”,一束吸满强磁梅花的干枝,血红花朵随风飘散,落地,点缀在满地白雪中。
林乐一埋头做偶,时不时抬头关注一下战局,迦拉伦丁和白鸟趴在玻璃前观战,被与梅妻展露出的浑动气候的力量震撼,白鸟则惊讶自己的尾巴毛为什么在她手上。
“林乐,那梅花落地的位置有说法吗,不像随便落的。”迦拉伦丁注意到梅花在白雪中点缀的位置有规律,“像什么阵法。”
“不是阵法,是棋子。”林乐一手里没停,解释说,“下过围棋吗,简单来说,某一方将另一方围起来,就能吃掉被围住的棋子。”
“在围棋里,有一个断点的概念,当一方棋子的连续性被对方棋子阻断时,这个位置就称为断点。有断点就意味着敌方可以通过占据这些位置来切断我方棋子的联系。”
场中,梵塔注意到地上的梅花已经形成围攻之势,他见识过强磁梅花的厉害,不敢陷入梅花阵中央,告诫白乙秋小心脚下。
白乙秋扫视周身梅花阵的排列,皱眉道:“不对,这是棋阵?”
场下,林乐一说:“所以,要保护断点,做活整盘棋,有种办法叫做虎。”
松小暑趴在玻璃前看着,不停擦拭玻璃上的雾气,本来说好不看与梅妻出招的,可是那具灵偶实在太吸引他了,从没人做出过这样的偶,林玄一也没有如此新奇的想法,忍不住高喊:“你们进棋阵了!他想做双虎困你们!双虎!”
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呐喊,只有林乐一透过玻璃注意到他的激动,两人无意对视,林乐一知道他看懂了自己的布局,有种棋逢对手的欣慰。
但身在局中就没有那么容易破解了,白乙秋断定脚下梅花已成棋阵,一朵梅花翩然飘落,落于两小尖之间,双虎做成,于是这两个虎口空位他们都不敢踏入了,一旦进入就会被彻底围住。
乔晓星和与梅妻恰好就站在这两处,林乐一用这种方式保护住她们,让以近战强攻为主要战斗方式的对手无法靠近她们。
梵塔和白乙秋被逼到玻璃战场中央,梅花仍在飘落,不知不觉已经形成围剿之势。
林乐一从容敲桌:“吃。”
与梅妻倏然飘飞,雪纱翻飞,落地时重重地将怀中梅枝插入地面,遍布各地的强磁梅花瞬间全部触发,唤春归来,所有血红梅花都仿佛活了一般,向枝头极速飞回,形成一张巨网向中央收回,而梵塔和白乙秋竟成了陷在巨网中央的两只飞虫。
“妙啊!”迦拉伦丁惊喜拍桌,“哎,她为什么也叫与梅妻?我在你家的人偶店里看见过守卫店铺的四君偶,那不是你大哥做的吗?你这个比他的理念超前一百倍,你不应该给她也取同样的名字。”
“因为因为”林乐一有太多的缘故,找了许久却说不出,理所当然地相信有大哥取的名字在,这具偶的胜算就能更多一成。
“成为别人的影子,人偶也会伤心的,嗯,我这么想。”
“那你有好名字给她吗?”
“哎呀,你可找对人了,我最会起名字。梅花像活的一样,又会下棋,叫活胭脂双虎,怎么样?”
“好。”
第70章 反打
“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胭脂虎我倒是觉得不错,不如你问问她喜欢吗。”林乐一递给他一张纸和一只毛笔,“你在纸左右各写‘与梅妻’和‘活胭脂双虎 ’,然后放在她刚刚坐的位置,手心朝上,用小拇指和无名指的指尖夹着毛笔最上端,笔尖轻轻接触纸面。”
迦拉伦丁好奇照做,笔尖居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前去勾选她心仪的名字。
“动了,动了,好神奇啊,哈哈,你看,她果然选我起的名字。”
林乐一忙着修理天机蝉影,没工夫盯着迦拉伦丁做法,这才伸脖子去看一眼,发现纸上写的是“二蛋”和“活胭脂双虎”,笔迹愤怒地移向胭脂虎,犹豫片刻摔笔而去。
“不行,你尊重她一点,重新问。”
“哦。”迦拉伦丁重新写了一张纸,指尖夹着毛笔询问。
毛笔再次被推动,墨迹在“与梅妻“旁边徘徊许久,最后移向另一个名字,打了一个潇洒的圈。
“啊呀,美人所见略同。”迦拉伦丁得意捡起白纸提到林乐一面前展示,“这下没话说了吧。”
林乐一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讶,自己的灵偶没有选择大哥起的名字。
“那”林乐一低头看着破碎的天机蝉影,他把损毁的碎片都挑了出去,替换上新赢来的零件,还有乔晓星和迦拉伦丁拼命从悬索铁球下抢出的零件。
现在的天机蝉影还算是天机蝉影吗,他的灵魂本就不再是跟在大哥身边的天蝉,现在连复刻而来的身体也全部替换,真正的天蝉彻底死去,换他取而代之。
“蟪蛄不知春秋,蝉本就是夏生秋死之虫,旋生旋灭,大哥的天机蝉影也早已殉主,看来这名字不吉利。”林乐一扶着人偶尚未修补如初的脸颊,“使草木长盈者为夏,《尔雅释天》中说,夏为长赢。我为你取名‘长赢千岁 ’,生于槐序,长生千秋,你可喜欢?”
“喜欢啊。”
“啊!”林乐一受惊从坐垫上跳起来,后退贴到玻璃墙面上,睁大眼睛紧盯桌上人偶的残躯,“说话了。”
迦拉伦丁见鬼似的东张西望,满地找了一圈,抠抠耳朵:“我怎么听见有很帅的声音在讲话。”
破损的人偶睁开眼睛,用才修到一半的手臂撑起上半身的骨架,向一旁张开右手,扔在地上的金属扇被他召回手中,捻开,遮住尚未修补的半张脸颊。
“我等了许久才得尔赐名,我若助你拔得头筹,功劳可不要记在天机蝉影头上。吾名‘长赢千岁’,是将垂于青史的好名字。”
“是这堆破烂在讲话?”迦拉伦丁围着工作台转了两圈,弯下腰从人偶胸前的骨架洞口探进去看,“他拿什么说话啊,他连声带都没有。”
“呀,美人儿,投怀送抱不要把头伸进来。”长赢千岁合拢金属扇,轻抵着迦拉伦丁的额头从自己胸前推走,转而对林乐一说,“先生,请帮我做一具玉树临风的身体,不要参考天机蝉影,您的意志催生出了我,于是我恨天蝉更甚于您恨兄长,我也想向您证明,我比天机蝉影更有价值。”
“敛光了”强烈的震惊冲击着林乐一的大脑,他甚至还不知道这具人偶的敛光条件是什么,罕有灵偶能在半成品阶段敛光,长赢千岁甚至还未能拥有一张清晰的面孔。
他手忙脚乱从锦囊里掏出梵塔送的翅膀碎片墨镜,透过黄绿色的镜片观察人偶,发现长赢千岁身上浮现的字迹是“我欲取而代之”,林乐一不慎将自己强烈的欲望投射到了灵偶身上,给了他新的名字和身体,脱离天机蝉影的影子,这就是他的敛光条件。
“灵偶本身是不会发出声音的,只是敛光后,灵偶体内灌注的灵气波动能影响到其他生物的大脑,表达他的思想,所以我们认为自己听到了他在说话。”
“敛光是什么概念?”迦拉伦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