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蛇提供了构成妖身的灵力与血肉,世界意识抹消原本的神魂和怨气,将净化后的一切投入溪山灵力循环,让你得以聚灵而诞。”
看罢,秦溯流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此看来,她们其实都只是干涉的一环。倘若夺舍之时,巴蛇拿这个来蛊惑你,你大可告诉她,世界意识也是你的母亲之一。”
岳听溪虽然总质疑世界意识,但万万没想过还能这么理解这份关系,当即愣住。
“至于现世,有数千年如一日痛恨巴蛇的青玉山人在,我想应该没有任何妖、任何人敢把你跟巴蛇联系到一起。”秦溯流扣紧了她的手,“无论我们变成什么模样,都只是将妖魔的力量化为己用。”
“若有人或妖当真因此将我们与妖魔归为同类,我认为多少有点私人恩怨在,是打算趁此机会除掉我们。”
就如上辈子她们都死后惨遭血屠的溪山,人族视妖族为眼中钉已久,既得良机,必定要将这潜在的强大威胁剿灭殆尽,就连幼妖也不可留下。
岳听溪认真而沉默地听完,小声嘀咕:“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听大小姐亲口说出来。
她们的神魂在这个幻境中时时刻刻都能交融,只要自己想,就可以随时窥探对方的想法与感受。
秦溯流笑而不语,顺势将她搂在怀中,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背,指尖梳理她的发丝。
正如从前听溪姐姐这般待她。
“你打算几时夺舍?”静静地待了良久,秦溯流才问。
“明日吧。”岳听溪道,“虽然总想着越快越好,但要说一点也不怕,是假的。”
所以她见识过巴蛇模样、听罢关于自己的身世后,到底还是寻了借口仓皇“逃”回洞府,打算花一点时间调整心态。
心境不稳,夺舍时便容易被反噬。
“那你想听听我的提议么?”秦溯流再问。
“听。”岳听溪坐正身体。
“境界上的差距,可用法则之力与灰蛾的束缚、隔绝法术弥补。”秦溯流道,“但巴蛇那套理念自有逻辑与对错,寻常大道法则,譬如‘正定诛邪’只怕未必行得通。你必须坚持一套自己认定的‘正邪’,那便是你的道,你在自己认定的正确上,抹消自己认定的错误。”
所谓“立场”,有时候亦是如此。
双方都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也正因此,共存与和解反而是很难持久的,最终仍然要大打一场,由赢家来书写后续历史。
“此外,你那时封印朔晗花用到的‘衔尾蛇’十分牢固,如果你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封印法术,便考虑它吧。”
提及法阵与法术,秦溯流能分享的经验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她们几乎谈了一整天,直到入夜,秦溯流觉得暂时没什么可教的了,便打乱顺序抽了些法术,让岳听溪在幻境中推演给自己看。
后半夜,她终于被岳听溪塞进了蛇身里,丹田以下的部分皆被温热包裹。
“……说实话,我没想过你竟会尝试这个。”
低头看着被调整到贴身大小的蛇身再度现出自己的轮廓,秦溯流靠在岳听溪怀中,头顶蹭着她的下巴,“以人族的理解,此处是胎儿的必经之路,无论何时,女子都会尽可能保持它的干净。”
“你又不脏。”岳听溪又戳她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还是说,你更乐意被吃进肚子里?”
秦溯流没吭声,但岳听溪通过神魂感应到了她真正的想法,双颊不自觉地烫起来:“你这人……!那可是真会死人的地方啊!”
她忍不住搭着秦溯流的肩膀,又往下推了推,“行了,这样就够了!别净想怪事!”
怀中人轻轻地笑起来,安适又愉悦,赤着的双足也不老实,时不时踩一下柔软的壁。
神魂的感知远比躯体敏锐,没多久,岳听溪就忍无可忍将她拎出来,啃她颈项,手中也凝出了水灵力触须。
次日天大亮,岳听溪内视神魂、丹田与经脉,总觉得境界又稳固了不少。
夺舍巴蛇一事,山上目前唯有她们四个知晓,到了约定的时间,岳听溪就和秦溯流一起捏碎传送符,直接传送至封印巴蛇的山底。
周围仍然是将封印之地照得亮如白昼的灯盏,不过今日地面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法阵。
青玉山人难得穿了一件古式青色长袍,背着手立于巴蛇面前。
岳听溪还是头一回看到这身长袍,好奇多打量了几眼,蓦地发现除却墨绿竹影,袖口竟也有两轮银色弯月。
“这是世界意识当年赠予我的法衣。”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青玉山人直接传音解释,“非紧要关头,不得穿。”
青玉山人前一晚便在这里设阵,如今等的人已经到来,她对岳听溪点点头,当即掐诀,结作一枚银色弯月法印,打向沉睡的巴蛇眉心。
同一时刻,四周法阵骤然亮起,拴在巴蛇周身的金色枷锁亦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岳听溪再度感觉到了地动,但随着法阵与枷锁的光华闪烁,地动很快便得到平息,仿佛刚才一切都不过是错觉。
她注意到谢芝一直不曾出手,而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青玉山人的一举一动,像是在趁机考查什么。
“你去那个法阵的中央坐下。”青玉山人忽道,“我会将你的神魂送入巴蛇识海,在这期间,你的身体须得有人时刻看护。”
随声,一个并未散发过光芒的法阵冒出微弱的银光。
岳听溪过去盘膝坐下,顺便拿出蔺风轻赠予的净魂丹。
那丹药是纯白一枚,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丹纹好似叶片纹理,丝丝缕缕。
以防万一,她连服两枚净魂丹,用不着回头,也能察觉到秦溯流的气息跟着来到了自己身后,随时为她护法。
“开始吧。”一度观察的谢芝敛了笑容,正色道。
青玉山人再度打出一道银月法印。
霎那间,无数暗金色的文字从阵法之中浮现!
这景象分外眼熟,看得岳听溪愣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