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想到的,你怎么会特意在里面塞上配饰。”她利落地将胸针掰断,从里面拿出了一粒银色的小东西,走到了穆宏跟前,拉开他的手,将东西塞了进去,“你的东西,拿好。”
穆宏勾着唇,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吹了声口?哨,将东西放回了口?袋里。
“你真聪明?。”他说,“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
陆冬心见状,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就望向了旁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连泽安。
连泽安沉默很?久,才扭头对上了谢妙的视线。
他看着她,只?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道他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那鸿沟宛如一座坟墓,他站在里面,而她被留在了外面。
她守了好久好久,都没能等到他,于是?就这么转身而去了。而他则留在了坟墓的里面,看她身披星光,踏过河川,渐渐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他拼命地想挣扎,拼命地想逃脱。然?而那却是?与生俱来的枷锁,终其一生,都无法斩断。
那枷锁楔进他的骨肉,烙进他的灵魂,是?他的人生,也是?他的全部。
过去如此,而后亦然?。
到最?后,他们?永远只?能做一条道路上,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席卷了他。
连泽安倒下?了。
离他最近的是站在他旁边的陆冬心,陆冬心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而反应最?快地则是?谢妙,她几步上去,接住了短暂地昏过去了的连泽安,将他轻轻地扶了起来。
“打120,叫救护车。”她抬起头来,从容不迫地对陆冬心道,“再给徐慧献打个电话,让她把事情处理?好,给媒体打好招呼,不要声张。”
穆宏望着她抱着连泽安的背影,眼神黯了黯,主?动出声道:“这么短时?间,徐慧献估计也处理?不好。我帮你去给他们?打个招呼,保证没人敢碰这事儿。”
“好。”她转过头,“穆总,谢谢。”
“下?次我要记账了。”穆宏淡淡道,“每次都被你赊着,你在我手下?打白工到退休,我都还是?要亏死。”
“不会的,我会努力创造价值。”这一次,她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她将连泽安交还给陆冬心,站了起来:“不会让您亏得太惨。”
穆宏“啧”了一声。
救护车来的很?快。
连泽安被小心翼翼地架上担架,送到车里。谢妙看着他的脸消失在视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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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静地转过身,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穆宏背着她,抓住了她的手,说:“别哭。”
“没哭。”她答道,“只?是?缅怀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她兀自挣脱了穆宏的手,一个人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穆宏望着她独自离开的背影,没有去追。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也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他们?本?就应该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却因为连泽安而相识。现在一切的开端即将消亡,作为从中演变出的关系,他们?也该就此结束。
连泽安醒来的时?候,正是?午后暖阳。
有人在病房的窗台前摆弄着什么,让他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那时?候他没出车祸,也没失忆,和她的关系很?好很?好。他的母亲虽然?对此有些微词,却并不插手干预他们?之间的事情。
左右他只?是?家?里的小儿子,哪怕不继承家?业,上面也有亲哥哥们?撑着。仗着父母的宠爱,这一世总是?能快快乐乐地做到混吃等死的。
直到
他曾在脑海中千万遍地思考过,如果他那时?不去救她,会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幸福。她不会因为自己而惹了母亲的厌恶,从此离开连家?。他们?还如同过去一般,如胶似漆,做一对旁人羡慕不来的夫妻。
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那天他没有去救她,她不可能从那场车祸中活下?来。
没有未来,没有以后。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送去火化,变成?手中的一抔黄土。
如果一定要在两个结局中选出一个,他宁愿是?现在这般。
哪怕她抛弃了自己,再也不复当初的模样。但是?她还活着,有着生者的一切气息,而不是?化作冷冰冰的尸体躺在他怀里,连喜怒哀乐的权利都失去了。
连泽安从床上坐起来,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儿,他知?道那就是?她。
窗外的风吹进来,拂起了她的发丝,将她身上那令人迷醉的味道吹了满屋。她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微微地侧过脸来,然?后注意到了病床上的他。
她冲他点点头,打招呼道:“你醒了。”
他没应声,也没说话,只?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我想,之前那些和陆小姐的谈话,您应该全部听到了吧。”她说,“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用。”他微哑了嗓子,“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我接受。”
他顿了顿,又说:“但如果这些只?是?你迫于压力说出来的假话……”
“我是?不会同意的。”
他喃喃地重复道,像是?为了给自己鼓足勇气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