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瓷一脸懵懂地道:“孙女素闻高门大族最注重规矩礼仪,难道原配子女对父亲的平妻需要行跪拜大礼?若祖母说是,孙女定当遵从。”
章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要敢说是,那才成了笑话。
平妻,在世人眼里说得好也是妻子,但终究不是正室,平妻生的儿女必须称呼原配为母亲,行跪拜大礼,而原配的子女却不需要对平妻做这些规矩。
如今族谱上名分一定,章氏就是再不愿承认也无济于事。
章氏一口气憋得难受,干脆转头对乔氏道:“三丫头一直养在外面,这京城大家世族的规矩礼仪有所欠缺也属正常,乔氏,以后三丫头的教养你要多费心,不行的话就把之前给几个丫头请的教养嬷嬷再请回府,好好给三丫头补补课。
不求把她教得跟青妍一样端庄知礼,起码日后走出去不要坠了我南平伯府的门楣。”
章氏本意就是要敲打敲打青瓷,所以话说得不可谓不重。
乔氏等人听她这么说心中一喜,忙起身道:“是,老夫人,如今三丫头入了族谱就是我们伯府正经的姑娘了,儿媳自然不会放松对她的教导。
只是之前请的教养嬷嬷乃是宫里妃子娘娘身边伺候过的,多少世家争相聘请的对象,从咱们府里刚出去就被别的世家聘走了,如今恐怕是无法再回来。”
第十七章 请安3
乔氏话锋一转:“不过儿媳会留意的,一旦有合适的教养嬷嬷必定会请回府中,就算不为着三丫头,下面的四丫头、五丫头几个也是要仔细教养的。
至于眼下,儿媳身边的吴嬷嬷在教养闺阁女子方面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如暂且叫吴嬷嬷先教导三丫头一些基本的规矩礼仪,等请来了教养嬷嬷再说,母亲觉得可还行?”
章氏闻言点点头:“这事你看着办吧。”
见婆婆这样的态度乔氏又放心了一些。
看来老夫人对喻青瓷这丫头并不上心,那就好,一个即将嫁出去守望门寡的小贱蹄子,哪里配请宫里的嬷嬷回来教习规矩?她不是仗着伯爷宠爱敢当面给吴嬷嬷下面子么?那就叫吴嬷嬷好好教导教导她什么叫做尊卑规矩。
喻青妍等两人说完出声道:“多谢祖母和母亲关爱,其实在宥阳老家时,父亲特意为我从京城请过教养嬷嬷的,姓李,孙女跟着李嬷嬷学了三年。
直到今年年初李嬷嬷身体不济想要回老家与家人团聚,父亲和娘亲感念李嬷嬷教养之恩特意派人护送李嬷嬷荣归。”
章氏不以为意道:“那是你父亲对你这个女儿上心,不过一个寻常教养嬷嬷想来也没多大本事。”
喻青瓷:“记得父亲曾说过,李嬷嬷之前在京城时教导过两位公主、一位王妃,还有几位京城世家名门的姑娘,只要我跟着李嬷嬷好好学习,哪怕只是学些皮毛,将来也受益匪浅。”
章氏和乔氏听她说完面上皆是一愣,章氏出声问道:“这是你父亲说的?”喻青瓷点头。
章氏又问:“那你可知那位李嬷嬷名讳?”
喻青瓷摇摇头:“这个孙女不知,不过孙女听父亲说过李嬷嬷教导过的两位公主,其中一位是明华公主。”
此言一出厅内又是一阵沉默。
明华公主的身份喻青瓷初来京城或许不太明白,而她们这些人自然都很清楚,那是当今太后的爱女,皇室最尊贵的公主之一,多年前嫁给卫国公家的嫡次子,如今跟随担任封疆大吏的夫君生活在闵州。
而明华公主的教养嬷嬷正是姓李,李嬷嬷年轻时在太后身边当值,先后教导过多名皇室贵女和世家女,在京城很有口碑。
乔氏一想到自己的夫君给这个贱丫头请的教养嬷嬷竟然是李嬷嬷,脸上的慈爱险些维持不住,掩在袖子底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她为夫君生了两个女儿,当年他既有这样的门路请来李嬷嬷,怎不见他为自己的两个女儿着想?
喻青妍和喻青樱姐妹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喻青樱冲口而出:
“你胡说!李嬷嬷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愿意离开京城繁华之地,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当你的教导嬷嬷?等父亲回来戳穿你说的谎话,看你怎么收场!”
说罢脸上的神色又得意起来,心里认定了喻青瓷在故意撒谎。
喻青瓷无辜地看过去:“这有什么好撒谎的,不信等父亲回来你们仔细问问。”
章氏这会儿也有些神色不自然,如果这丫头说的是真的,那么刚才她们说让吴嬷嬷来教导这丫头……
算了,还是等儿子晚上回来先问清楚了再说。
于是出声道:“既如此,给三丫头请教养嬷嬷的事不急,回头我问问伯爷再说。”
乔氏强笑道:“那就听母亲的。不过儿媳还有一事想讨教母亲,按说三丫头和青柏认祖归宗,咱们府里本应办一场宴席邀请京城交好的人家,把她们姐弟正式介绍给亲戚朋友们认识,只是如今我们伯府因为青妍的婚事已经备受瞩目,儿媳想着咱们行事还是低调一些为好,所以眼下只能委屈三丫头和青柏了。”
章氏被她一提醒注意力顿时又回到了喻青妍身上,她叹了口气看向喻青妍的目光充满怜爱:“可怜我的大丫头,明明出身显贵,模样、性情、才学,样样都不输于京城其他贵女,临了却摊上这么一门亲事,真是造孽呀。”
章氏心里更加记恨宁远将军府的人,若不是她们不依不饶非逼着青妍丫头嫁过去替她们死去的儿子守寡,伯府何至于赔上一个嫡长女出来。
乔氏跟着低头抹泪:“谁说不是呢?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连圣上都站在将军府那边,只可怜我的妍儿。”
章氏拉着喻青妍的手更是悲从中来。
喻青妍忙俯身劝道:“祖母不要难过,事已至此孙女不怨任何人,孙女自会承担起责任,只求祖母和母亲千万保重身体。”
“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章氏抱着喻青妍哭得情真意切,好一会儿才在众人的劝慰下稍稍好一些,忙又叫惜春进内室去了一摞银票出来塞给乔氏:
“索性我今儿偏心一回,这些银票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一片心意,你拿去给青妍丫头添置到她的陪嫁里,这桩婚事已经让这个孩子受尽委屈,嫁妆上一定要给她撑脸,谁要是不服气尽管让她来我面前说。”
章氏说到最后一句时神色威严地扫视一圈众人。
满堂的人谁敢在这时候给章氏添堵,都知趣地顺着她的话恭维几句。
喻青瓷低眉顺眼站在一旁不敢露出一丝不和谐的表情,要不是她知晓乔氏母女的打算,还真相信了喻青妍是真心要嫁过去呢。
不过这敛财的手段倒是不错,瞧瞧,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能哄得老太太又是首饰又是银票的往外掏,只不知到时候新娘换成自己,那些嫁妆会不会也都给她?
乔氏偷眼瞥向喻青瓷,心里哼道:小贱蹄子,再叫你得意几天。
晚上,屋外西风寒冷,屋内烛火通明,摆放在屋角架凳上的孔雀蓝釉香炉散发出好闻的淡淡香气,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