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的表情瞬间凝滞,他呆呆地看着滚到脚边的头颅,发狂地怒吼道:“不!这不可能!先帝传位于本王,本王是真龙转世……”
他嘶吼着,忽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宋成和命亲卫们退下,冷眼看着绝望如困兽的凌王。
此时,凌王头发散乱,睚眦俱裂,已是一副疯癫之态。但是,他心中仍旧放不下那个觊觎多年的皇位,以及,那身心心念念的龙袍。
他本能地提起剑,向那身着龙袍之人奔去。那是他的龙袍,旁人为何要穿?!
谁知,他奔到一半,便觉胸口一凉。
他缓缓低下头去,只见三柄锋利的剑,直直刺穿了他的胸腹。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
凌王抬起眼,正要斥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行刺新皇!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三双俊逸的眸子。
那眸子中,有愤怒,有怨恨,最终,全部化作释然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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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六年春,冬雪初融,春江水绿。
一片莺飞草长的春日景象,好似随着几日的春雨,被播洒在了焱城内外。
一阵“得得得”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直至城门处方才停歇。一名身着戎装的俊朗青年,从马上一跃而下。
他还未拿出腰间令牌,便被守城的官兵认了出来。
“副指挥使!”一名二十几岁的守城将士,一脸笑容地迎了上来,“您又回京啦!”
那青年微微蹙眉,什么叫“又”回京了?去岁的确来来回回好几次,可那不是有原因的吗?
今岁,这还是第一次回京,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另一名守城将士看青年不说话,用手肘推了推同僚,笑道:“今日是大理寺的魏少卿大婚,副指挥使定然是回来参加喜宴的,咱们别耽搁副指挥使了。”
那名守城士兵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副指挥使快请进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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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坊内,一男一女相携向清欢小馆走去。
那女子温婉可人地看着自家郎君,微笑问道:“蓁郎,你昨日当真在此处见到了恩公?”
那郎君点点头,一脸笑意,说道:“丹琴,我打听了,恩公正是这家食肆女掌柜的未婚夫婿。咱们定然能在此处见上恩公一面。”
谁知,他二人走至清欢小馆门口,却见铺门紧闭。一妇人打扮的美貌小娘子,将一个写有“今日歇业”的木牌,挂在了铺门之上。
丹琴走上前去,问那位小娘子:“敢问娘子,食肆今日为何要歇业?”
那小娘子性子似是有些腼腆,见蓁郎也随着丹琴一起走近,便向后退了一步,垂眸道:“今日掌柜大婚,铺里歇业一日。”
丹琴微微惊讶,转头看向蓁郎,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看来,今日是见不到恩公了。”
蓁郎却是拍拍她的手,笑着安慰道:“丹琴,咱们来日方长。”
原来,蓁郎便是去岁魏修晏在码头遇到的落水郎君。在他的出手相助下,蓁郎不仅治好了病,还发奋图强,参加了秋闱与今岁的春闱,中了进士。
丹琴的父亲见蓁郎如此争气,自然是同意了他二人的婚事。
蓁郎一直想寻找魏修晏以表感谢。机缘巧合下,他偶然在清欢小馆见到了魏修晏,便想着来此拜见恩公。
看着两人正要离去,正在铺子旁支煎饼摊子的钱三娘,笑着说道:“你们去大理寺魏少卿府上,这铺子的掌柜和掌柜夫君,便都能见到了!”
蓁郎和丹琴一惊,没想到那郎君竟然是名满京城的魏少卿。
“听闻今日魏少卿与林相的孙女林娘子大婚,那这铺子的掌柜,便是林娘子了?”丹琴眸中满是惊讶,看向了自家郎君。
蓁郎也同样惊讶地又看了看小馆的幌子。
魏林两家,在他们莘莘学子的眼中,可算是神一般的存在。而先帝末年两家的冤屈,直到去岁凌王谋逆之事败露,才得以洗脱,也在众学子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后来,因着两家冤案的平反,圣人又为两家后人赐了婚。
是以,参加科举的学子热情异常高涨,比历年多了两成,直接导致今年的春闱异常激烈。
没想到,自己的恩人竟然就是魏少卿。
蓁郎深深地看了一眼清欢小馆,心潮澎湃。
正在蓁郎和丹琴感叹之际,一位天青色长袍的俊俏郎君,走了过来。这郎君乍一看去,姿容如玉,气度不凡,只是仔细再瞧,便能瞧见他面上有着不少淡淡的伤疤,令人遗憾。
他对着妇人打扮的小娘子说道:“嫣娘,咱们走吧。”
嫣娘看着那郎君挺拔的身姿,面颊微微一红。
她鼓起勇气,抬起眸子对郎君说道:“柳录事等一等,我去拿喜饼。”
那郎君温和一笑,说道:“我
同你一起去。”
这二人,正是柳士枚与嫣红。
柳士枚助魏修晏平了災戎之乱。现下,災戎已由大祭司思谟晔,扶持老災戎王幼子登基,与大稷和平共处,甚至还每年进贡。
此是大功一件,圣人破格认命了柳士枚去大理寺做录事。现下,单从他来清欢小馆吃饭这轻车熟路的模样,便知他已然很快融入了大理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