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杜时笙并不知晓,自己的伙计,莫名其妙给自己贴了“大理寺狂热粉丝”的标签。
她只蹙眉想着,现下这情景,大理寺中,怕是出了什么不可说之事。虽然韩公与崇永很是相熟,但此前听黄录事等人的只言片语中,她却得知,魏郎君与崇永,虽是同僚,却并不投契。那么,现下自己还是与崇永保持些距离吧。
等等,我为何要站在他的立场行事?杜时笙拼命摇了摇头,光洁如玉的脸颊之上,升起了两朵异常显眼的红云。
这时,只听一个急切的声音,在小馆门口响起:“杜娘子,杜娘子在吗?”
杜时笙和阿泰一起闻言望去。
只见魏府的阿昌一脸兴奋,从马车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便进了小馆,高举着手中的一封信,对杜时笙道:“杜娘子,阿郎的家书!”
小馆里食客的喧闹,霎时为之一静。
众人皆看了看杜时笙,而后又对阿昌,不,是阿昌手上的家书,投去艳羡的目光。不知是哪家的郎君,竟能娶到杜娘子这般蕙质兰心的女郎。
阿昌未曾被如此多的人,这般注目过,一时有些不自然。他有些顺拐地走到杜时笙身旁,结结巴巴补充了下半句:“是阿郎家书中带的字条。”
“切……”众人又都各自安心吃饭去了。
杜时笙的眸中,闪过一丝欢喜,面上却仍旧如寻常一般,对阿昌说道:“魏郎君已修书回府了?”
阿昌猛猛点头,将信双手奉上,说道:“这封是给小娘子的。”
杜时笙接过信封,只见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杜娘子亲启。
她眸光闪了闪,拆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张字条,字迹雄浑有力,英挺端直。是他的字迹,杜时笙的唇角,漾出了浅浅的梨涡。
“致卿雅鉴:
吾安,勿念。归期将近,不日返京。若有所需,或遇急事,但遣人至府相告。盼卿珍重,静候佳音。
晏谨书。”
杜时笙抿了抿唇,香靥凝羞,粉面生红。“吾安勿念”这四个字,便如贝奴的小猫抓,任她挪开了视线,却仍旧挠得她心头微颤。
我念了吗?杜时笙抿唇一笑,好似,当真是念了的,还派了阿泰去打听。
她颊上的红晕,绽放的更加绚烂了。
闻着小字条上扑鼻而来的墨香,杜时笙心念一动,又闻了闻信封上微微有些刺鼻的墨味,心中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不成,他知道阿泰去打探了?
她转过头去,问阿昌道:“魏郎君的家书,是何时送到府中的?”
阿昌一怔,没想到杜时笙会问这个问题,他迟疑了一下,回道:“是昨日送来的。”
杜时笙微一思量,又问道:“那这张字条,是与家书夹在一起,还是分放两个信封送到府上的?”
阿昌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那个被拆开的信封,自信道:“是分放在两个信封送来的!阿郎给娘子的字条,当然要放在不同的信封里!”
“那这信封上的字,也是魏郎君写的?”杜时笙指着那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笑着问道。
“这……阿郎的信封上,并……并没有字,这是仆写上去的。”阿昌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阿郎只给了一张字条,可他却自作聪明的拿了一个信封将它装上,快到清欢小馆,才发现这信封上空空如也。他特地在街边的一家小店,借了笔墨,写上了杜娘子亲启几个字。
杜时笙见他慌了,无意再为难他,眸子转了转,一脸笑意地说道:“多谢阿昌跑这一趟。近日,儿的小馆里有几道新鲜菜式,不若阿昌带回去,给府里尝尝?”
“好,杜娘子!”
阿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阿郎定然十分欢喜,说不准,他开心之余,伤还能好得快些!
杜时笙回到厨房中,对着锅灶陷入了沉思。这“家书”有些奇怪,字条上的墨迹,还未干透,味道也未曾散去,倒像是刚刚写的。
难道,魏郎君已经回到魏府了?可为何,大理寺和魏府之人却说,他未曾回城呢?
“小娘子,要亲自做这几样菜吗?”
巧环见杜时笙挽起了衣袖,有些惊诧。毕竟,现下铺里大部分菜肴,都是她一手烹制了。
“你且忙别的,这几样我亲自来做。”杜时笙眼波闪闪,白皙的杏腮,在厨房氤氲的热气中,微微泛红。
不若,试他一试吧。
“这是儿为府上做的几样小菜,汤汤水水皆有,还请阿昌小心着拿些。”杜时笙将一手做的菜肴,装进食盒,交给阿昌。
闻见饭菜香气,阿昌有些着急了,若是阿郎现下,已在府里吃过饭了可怎么办?
于是,他与杜时笙道了谢后,便急急要走。
“阿昌,且等等!”杜时笙叫住了他。
“杜娘子还有何事?”阿昌心中一喜,这是有话要带给阿郎吗?
杜时笙垂下眸子,看着食盒,轻声道:“这里有一道陌上花开,还请府里……仔细尝上一尝。”
“是,杜娘子。”阿昌虽是不解其意,但这次却是牢牢记住了。
阿昌驾着马车,飞驰着回了魏府,一路心里都在念着“陌上花开”四个字。上次阿郎那个鲤鱼的事故,定然是不能再重演了。
他提着食盒,一路小跑到偏房,一进门便高声道:“阿郎,杜娘子说,快尝尝陌上花开吧!”
此时,张医师已经又回到了魏府,正在为魏修晏换上新配制的外伤药,见他提着的食盒,山羊胡子一翘,瞪了魏修晏和阿昌一眼。
这郎君瞧着眉宇轩轩,气质清冷,没想到竟是个贪吃的!如此重的外伤,不在府中吃些清淡的,竟要去市井食肆买吃食。出于医师的职业道德,张医师自然是要将菜肴细细检查一番。
食盒一打开,张医师便闻见了扑鼻的香气,山羊胡瞬间就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