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阿姊,螃蟹的钳子可真大,一身的硬壳子,为何还那么多人喜食啊?”小五儿坐在桌边,看着螃蟹的大钳子,认真的问。
杜时笙听完,笑着剥了一只螃蟹,蟹黄虽然不大,却仍是有肉有黄。
她将盛着蟹黄和蟹肉的壳子递给小五儿,说道:“小五儿先尝尝蟹黄。”
小五儿有点拘谨的用筷子夹了一点蟹黄,放入口中,细腻与鲜甜交织的感觉充斥口中,从未尝过的鲜美之味让他拼命地点头道:“好鲜!”
杜时笙一脸“就知会如此”的神情,笑吟吟道:“《晋书毕卓传》中记载,毕卓曾谓他人,得酒满数百斛船,四时甘味置两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这毕卓生平最爱酒,他能把这无肠公子和酒相提并论,可见这蟹啊,确实是个好东西。只可惜,现下蟹子并不肥美,等到九月之时,才会膏满黄肥,咱们那时,一边赏菊一边吃蟹,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小五儿投来钦佩的目光,杜阿姊当真是见多识广又有学识的小娘子。
“今日清风和美,杏花飘香,咱们在这一边赏花一边吃螃蟹。院门一关,只有咱们三个,想如何吃便如何吃,想吃多久便吃多久,吃螃蟹,就要吃个气氛才对。”杜时笙一边掰着螃蟹腿,笑眯眯道。
孙阿婆和小五儿如何想到过这等清雅的吃法,经杜时笙这么一布置,此刻也觉这顿别出心裁的螃蟹宴又雅致又鲜美。
杜时笙瞧着孙阿婆和小五儿有些不知如何下手的模样,笑道:“吃蟹第一条,必要上手才行!”
说完,三个人都禁不住笑出了声。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三人便默契地甩开袖子便吃了起来。
“到底还是读书人懂的多些,我家大郎当年便说,无论如何都要送小五儿去书塾,将来兴许可以考个功名,便是不能考取功名,也别过这辛苦波折的日子了……”孙阿婆夸着杜时笙。
只是,说起儿子当年事,她的眼眶又不自觉红了。
杜时笙赶忙接口道:“儿哪是读书人,若是那些文人墨客啊,此刻必是要喝点小酒才是。只可惜,儿还未能去买酒,便脏了衣衫,不得已先回了家。”
孙阿婆放下手里的蟹腿,忽道:“家里还有去年的杏子酒,待老身取来。”
不一会儿,三人便小酌起了杏子酒。
“这杏子酒微酸,但味道香醇,阿婆自己酿的吗?”杜时笙品着杯中酒,问道。
“去年的杏子有些酸,因此酿好了就一直收着,也未喝多少,后来便忘了。现下拿出来,味道倒是醇厚不少。”孙阿婆继续吃着清蒸蟹。
杜时笙转了转眸子,美食美酒这些喜好,大多是相通的,也不知本朝葡萄是不是易买,若是能买到,自己也可酿些葡萄酒来卖,到时必然十分受欢迎。
第9章 第八章【大修】饭后吃瓜,魏郎君的家……
“杜阿姊,这蛋黄焗蟹当真好吃,这是如何做的?”小五儿对杏子酒不感兴趣,一桌子菜他最爱的是蛋黄焗蟹。
“这道菜啊,可是最复杂的一道了。先要去掉盖头,双钳的尖刺和腿尖,再将螃蟹一分为四,用姜和黄酒酿上。鸡蛋敲开去清,把蛋黄上锅蒸熟,捣碎。酿好的蟹子撒上面粉,下锅煎熟,再加入蛋黄碎反复翻炒,直到蟹子皆被蛋黄包裹住,方做好了这道菜。”杜时笙将蛋黄焗蟹子的做法细细道来。
“杜姊姊当真厉害、能想出如此绝妙的吃法!”小五儿夸赞道。
“哎呦,这一只螃蟹,得多少个鸡蛋啊!”孙阿婆心疼道,便不再吃这蛋黄焗蟹子,只留给小五儿和杜时笙吃。
“阿婆,蛋清儿还留着,明早给阿婆和小五儿做卷饼鸡蛋。”杜时笙笑着安慰孙阿婆。
“杜姊姊若是一直住在我家便好了,每日都可以吃到这么多新鲜的吃食。”小五儿到底是小孩心性,一边吃一边憧憬道。
“小五儿若是喜欢,阿姊便一直住在这儿,给你和阿婆做好吃的吃食。”杜时笙笑道。
孙阿婆眼中
闪过一抹喜色,夹了一块葱爆蟹给杜时笙。
“杜娘子方才说今日在坊市弄脏了衣衫,可是遇到什么事情?”孙阿婆看见院中晾晒的衣物,想起杜时笙说的话,忙问道。
杜时笙喝了口蟹肉粥,摇头道:“倒也没什么事,遇到大理寺办案,人群拥挤摔了一跤,弄湿了衣裳,不妨事。”
“没受伤吧,杜娘子?”孙阿婆关切道。
“无大碍,擦破了点皮,儿已经上好药了。”杜时笙回到宅中撩起袖子方发现胳膊有擦伤之处,应是被螃蟹钳子划伤的,但所幸不是大伤,便简单处理了下。
孙阿婆连忙拽过杜时笙胳膊瞧,见还有点渗血的伤口心疼道:“啧啧,怎就碰上了这等子事儿!大理寺这些官员办案恁地不小心,连小娘子也撞。”
“新晋大理寺正是景和二年的探花,那一年的三甲,属他晋升的最快了。”一直在旁吃螃蟹的小五儿忽然插嘴道。
杜时笙想起今日水产店掌柜娘子的话,问道:“可是叫魏修晏?前太傅的长孙?那日,咱们在永和坊见到的绿袍官员?”
小五儿眼中一亮,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正是他!但魏太傅在先帝年间便已去世。魏家人丁单薄,魏郎君的阿耶更是去世的早,且与那事牵扯,本以为魏家就此没落,没想到魏郎君一举中了探花,身手又十分了得,坊间说他赤手胜过同年武状元。今上惜才,便擢选至大理寺。没想到魏郎君仅三年便至寺正。大理寺卿已年至花甲,啧啧,将来这魏郎君定能平步青云。”
一番话,听得杜时笙目瞪口呆,这,这不就是一副粉丝聊偶像的模样吗?
“小五儿,你这胡说八道什么?”孙阿婆也有些惊讶。
“没有胡说,书塾里的同窗好些都知道,若是将来能如魏郎君一般文武全才,也不枉苦读一番。”小五儿充满歆羨地嘟哝。
“儿今日,有幸见到了这位魏郎君,确是风姿绝伦。”杜时笙笑道。
“真的吗?杜姊姊?当年曲江宴上我还太小,没有机会一睹风采。听说魏郎君虽是倾城之貌,但是断案之时也是铁面无私,令人生畏。你今日见他,可严肃吗?”小五儿兴奋地追问。
“老身瞧你们先生定是课业留少了,改日我便找他问问。”孙阿婆没好气儿地教训道。
小五儿朝杜时笙吐吐舌头,杜时笙抿嘴笑道:“儿当时只顾着这些螃蟹了,两条腿的郎君,不如这八条腿的螃蟹实在!”
言罢,三人哈哈大笑。
一番螃蟹宴,三人均许久未这样热闹过,吃吃笑笑,直吃了半个多时辰,天色暗下来,三人方起身收拾。
收拾停当,三人均觉疲乏,各自洗漱休息。
不多时,杜时笙发现自己竟在一个小巷之中醒来,两侧白墙青瓦颇有些残破,自己拿着一卷画轴,落寞地从一户宅子中走出,宅内一个公鸭嗓的声音传出:“小娘子还是去其他铺中瞧瞧吧!”
杜时笙抬头看看那家的匾额,乌木牌匾上两个斑驳的字迹孟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