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杨文御与凌王,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

但是,此刻他却全然不知凌王府中,有两只身死的杯子替他背了锅,正哼着小曲儿,去了清欢小馆吃花食。

清欢小馆中,杜

时笙正在与韩言商议,到底做些什么菜肴,用以招待他的忘年交。

“某还是带他来娘子的小馆吧!他回了京中为官,也能来多多照顾娘子的生意。”韩言笑眯眯说道。

“儿多谢韩公美意!”杜时笙眉眼弯弯地答道。

见杨文御进了小馆,韩言笑道:“果然哪里有美食,哪里就有杨公的身影。”

杨文御哈哈一笑,说道:“某与韩公,彼此彼此。”

原来,韩言虽是一副恃才傲物的性子,却在美食经上,与杨文御十分聊得来。

因此,韩言也不避着杨文御,与杜时笙继续道:“除了猪蹄,杜娘子再做些猪肉菜肴,最好是吃法新鲜些的。”

杜时笙一时为难,客人的“随便”二字,真的是最难应对的需求。

一旁的杨文御笑呵呵地捋着须,给杜时笙出主意道:“杜娘子博学多才,不如做些外邦美食,他那个忘年交,定能喜欢。”

杜时笙一怔,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吃个猪肉,还出了国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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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大理寺伏案的魏修晏,苦巴巴地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是不能去看阿蓉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埋头修改金部侍郎的案宗。

这时,只听一个洪亮又懒散的声音,在门口喊道:“和清!”

魏修晏闻声,从桌案中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起身道:“哲明!”

只见,一身着戎装的郎君出现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只桃子,正一脸笑意地看着魏修晏。

那人,正是在清欢小馆吃过饭的武官。

“哲明!”魏修晏见到儿时最好的玩伴,急忙上前迎接。

“你怎的回来却不与我说一声?上元节时也是,回来也没来见我一面。”魏修晏见他一身戎装,知他也是方才回到京城,只是几年未见,这个惊喜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好友做得实在不够好。

“上元节我就回来一天,就与我阿耶吵了一遭,赌气直接回了戎城,听说阿娘病了,所以,我这次回来瞧瞧。”哲明随意找了把圈椅,歪歪斜斜一坐。

“你阿耶年纪大了,不要总是这般与他置气。”魏修晏出言相劝。

哲明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我也知道,我只是一看到他,便想起当年他不肯为林阿叔一家出头,我就……”

说着,他看见魏修晏神色淡淡地翻着文书,便赶忙住了嘴,岔开话题道:“我回京的路上听说,你要升大理寺少卿了,年少有为,仕途可期啊!你瞧,我连衣服都没换,便来找这祝贺你了。”

魏修晏知他在调侃自己,笑着摇了摇头,便给他倒茶,一边倒,一边问他道:“听说文将军犯了军规,被押解回京,你便是跟着一起回来的吧?”

哲明点了点头,戏谑之色稍敛,正色道:“我们两个月前,抓了个災戎的奸细,在军中做校尉,拷打了几日,眼见那人就要撑不住招了。谁知,却忽然莫名其妙的死了,连证物也不翼而飞。原本这事也没什么人知晓,却不想,在朝中有人奏了文将军一本。”

说到这里,哲明见魏修晏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便凑近了低声道:“这事必有蹊跷。御史台现在尽是凌王的人,此举,怕是别有用心。”

魏修晏点了点头,说道:“前两个月,我在城中也抓到过災戎的奸细,恰巧是同一时间。御史台奏他违反军规时,我便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现下,戎城由谁把守?”

说到这个,哲明神情又放松下来,笑道:“这倒不必担心,副将吕道彪是文将军亲随,现下他在掌管戎城大军,也仍在查到底是谁,在这事上做了手脚。”

魏修晏凝思片刻,又拿起手头的卷宗,说道:“前几日,我查金部郎中贪腐案时,倒是听闻了这个名字。”

“哦?”哲明蹙了蹙眉,“吕道彪在边关少说十几年了,怎的和金部郎中扯上关系。”

魏修晏摇了摇头,道:“倒也无甚关系,只是金部郎中过世的大娘子,是吕道彪的堂姊,不过,大娘子已经过世多年了。我也是看案宗的时候,无意中瞧见的。”

魏修晏说完,又拿着卷宗,在地上踱步道:“金部郎中的案宗,还是有些可疑之处,他已经是两朝老臣了,衣、食、住、行皆十分朴素节俭,从前是户部郎中,圣人见他严谨认真,才调任到金部,怎的这两年就忽地,有了个出身平康坊的外室,还挥霍了那么多银钱……”

哲明听了,抚摸着下巴问道:“金部郎中,是余玄惠吗?听说这个老家伙除了性子执拗了点,还是挺正直的一个人。”

魏修晏颔首:“是以,才有些奇怪。”

哲明笑道:“查案子,是你们大理寺的职责,我只对八卦感兴趣。听说这老家伙子嗣单薄,四处求子,最终,也就只得了一个儿子。如此看来,竟是敛财败坏了德行,因此才子嗣单薄的吧!”

魏修晏听了,眼神忽地为之一震,似想起何事一般,又向前翻了翻卷宗,看了半晌,自语道:“余玄惠的独子余世同,宣和年间中了进士,现在太原府任职七品的文官……那次,正是何青被卷入舞弊的一次……”

哲明问道:“何青是谁?”

魏修晏不答,接着说道:“余世同中了进士,却外派到太原府,资质平平,多年未曾升迁,当年是怎么考取进士的……”

哲明挑了挑眉道:“你是说……余世同也是当年科考舞弊参与人之一?爱子如命的余玄惠为遮掩儿子的丑事,投靠了凌王府?”

魏修晏不置可否道:“我原本已有些证据,但当年的几个含冤之人,却已难寻。今年,我偶然又遇到何青,试探过几次,但他与我不熟,不曾开口。”

“想起来了!何青是大儒赵噙年的学生,生得十分眉清目秀的那一个!”哲明点着手指恍然大悟。

他见过何青,因为何青与她,都是师承赵噙年。想起她来,哲明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我记得,韩宗年的得意门生裴晏淮,也牵涉其中了吧?”哲明回忆了半晌,说道。

魏修晏顿了顿,嘴角不易觉察地上扬了一下:“我已遣人暗地里去找过他。他也早已无心仕途,只在村里安心教书育人。”

那日,黄录事去安陵县静水村,游说了裴晏淮之后,一脸难以置信地向魏修晏汇报道:“裴郎君让属下回禀寺正,经年之后,他方明白,当年之事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下,只有裴夫子而无裴晏淮。裴夫子还说,他家娘子刚给他添了一个大胖儿子,他要在家里照顾娘子与儿子,着实抽不出身来。还说,还说……”

黄录事说着,便觉最后那一句有些说不出口了,见魏修晏仍盯着他等着,只得瓮声瓮气地,说出裴晏淮那句肉麻的话:“裴夫子说,他与他家娘子共结连理,还需感激落榜之恩。现下,为了让他家娘子放心,不想再牵涉此事了。”

句句不离娘子,黄录事也不明白,怎生那般湛然清举的裴晏淮,竟然变作一个粑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