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煌凝眉沉思:是怀孕的人变得异常不安,还是说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须臾,他又听到赵潼将将止住了哭声,沙哑又小声地说道:“爸爸,我、我可不可以,不要这个孩子?”

“什么?”赵景煌面色一凛,他捏着赵潼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直视赵潼的眼睛,道:“你再说一遍。”

“唔。”赵潼被吓住了,咬着下唇不言。

“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是说好了生下来的吗?”这些天来,一想到赵潼肚子里怀着他的血脉,他就有股难言的兴奋与欣喜,这是他和赵潼最亲密难分的羁绊,有了这个孩子,赵潼的一生都已被他死死地烙下标记。他也确实需要一个继承者。赵潼不是他的继承者,是他同生共死的伴侣。

如果能一切顺利,赵景煌断然接受不了将其莫名其妙地打掉。

赵潼答不上来,他被罩在巨大的恐惧里,怕极了有朝一日父亲发现了他怀的是难以启齿的孽种,到时候父亲会怎么做?以赵景煌的骄傲尊贵,怎么能接受得了这种屈辱的事?只怕是会连着自己也一同厌弃的吧。

他早已将自己的全副身心如同祭品般讨好地献给了赵景煌,任其使用索取,他怎么舍得给父亲蒙上这样一层耻辱。不肖赵景煌如何想,赵潼自己就难以原谅。这孩子,他绝不能生下来。

赵景煌的眼中聚拢一丝阴霾,“潼潼还是不愿意给我生个孩子?”

“不是的。”察觉到赵景煌的不悦,赵潼立即摇头。他愿意给父亲生孩子,父亲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既然如此,潼潼就把孩子生下来,什么都不要多想,一切交给爸爸,嗯?”赵景煌温柔地舔去赵潼眼角未干的泪水,舌尖如蛇,在男孩柔嫩的脸畔流连忘返,带着强制与贪婪,“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爸爸会很高兴,很满足,就当是求求潼潼了,好不好?”

赵景煌惯会拿捏赵潼,从头至尾就将赵潼玩弄得头晕目眩,让这个可怜的男孩被百般肏弄,成为他胯下的淫妇,大了肚子,赔了身心,还奉他若神明。

赵潼被赵景煌吻得浑身发软,再也说不出不生孩子的话语,可心里的刺却越扎越深。他有多依恋赵景煌,就有多恨这个不该来的孽胎。

在此之后,尽管赵潼尽力表现如常,赵景煌还是感觉出他的不对劲。一时发呆,一时又格外地黏自己,好像只害怕被主人遗弃的小猫。

最让赵景煌奇怪的是,赵潼坚决不让自己碰他的肚子。偶然间,赵景煌瞥到赵潼落在腹部的眼神,冷漠得让他心惊。虽说,赵潼太过重视胎儿也不是他乐于看到的,可是这般,又让他难以心安。

种种迹象表明,赵潼不喜欢这个孩子,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讨厌。

赵景煌陷入犹豫当中,他没办法忽视赵潼的情绪,如果生孩子让赵潼如此抵触的话。不过,此时他仍旧想为这个孩子做出最大的努力。

中秋节到了,赵景煌按例要回趟老宅,祭祖。不过这回,他除了祭祖,还要让赵潼认祖归宗,顺带祈求赵潼母子安康。公举号?xytw1011

让赵家祖先保佑赵潼母子安康?听着很可笑,但是他赵景煌的血脉,只可能从赵潼的腹中诞下,他离经叛道惯了,想必祖先也不会介意的吧?他不是信这些玄乎东西的人,可对于赵潼,他不厌其烦地走这些老规矩。

赵家二老在世时,盼星星盼月亮也没盼到赵景煌正儿八经结婚生子,门当户对,香火绵延。他们把视为妖子的赵潼送得远远的,让他苦了十几年才与赵景煌相认。赵景煌对此积怨颇深,他偏生要把赵潼的名字大大方方写在族谱上。

如今赵家老宅是赵景煌的叔叔赵宇海在住,赵宇海算得上是赵景煌血缘上最亲近的长辈了,能入住老宅也是叔侄关系亲厚的表现,旁人只道是赵总英年丧父,将叔叔视作至亲看待,不由得对手无实权的赵宇海也倍加尊崇。

中秋,老宅被赵宇海命人布置得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赵家的嫡系旁系各路亲戚,以及一些生意场伙伴,纷纷前来道贺。来的人确实比往年多多了,只因这年中秋节与赵宇海的侄女的生日宴撞到了同一天,赵宇海干脆二喜同办,广发请帖。

侄女的生日,叔叔大肆操持,还是在这赵家老宅,不管从哪儿看都是牵强。说到底柳檬只是个和赵家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外人,这场生日宴那可真是好大的面子。明眼人一看,赵宇海不就是为了让柳檬从赵家外人变成内人么?打得是谁的主意还不昭然若揭?

赵潼今儿一早就浑浑噩噩地被赵景煌从被窝中抱了出来,穿衣洗漱,然后一路在车中打着瞌睡来到了这处陌生地界。深肃古朴,沉韵迫人,一如赵氏长达百年的威压。当初靠见不得光的事发家的赵氏,一路腥风血雨,直到近十年在赵景煌手上才彻底洗了白,就连门口的一对巨大狰狞的石貔貅也换成了现今的玉雕龙柱,温润高雅,加上节日和庆的装饰,竟在森然中堪堪给人透出一丝富贵善家的假象。

看着车窗外鱼贯的人群,赵潼若有所思。

车绕着宅子大半圈,最后停在了不起眼的旁门,车门一打开,赵景煌不悦地黑了脸,问前来迎接他的多时未见的管家:“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要是有不长眼的撞到他家宝贝怎么办?他家宝贝可怀着孕呢。

管家看着四十来岁,梳着背头,态度恭敬又不失活络,“大少爷,海爷在办他侄女柳小姐的生日宴,正好和中秋是同一天,就一起办了。”他想着又补了一句:“海爷没有提前跟大少爷您说明吗?”

管家生怕赵景煌怪他不识主,尽管几乎一切都是他布置的,但三两下就撇清了干系。他只是个听命办事的而已,正主不住进来,默认了让旁人在这当主事的,他能怎么办?

赵景煌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了声,道:“以后像这种事,都与我通报,我可不想莫名和外人扯上什么关系。”

“诶,遵命,大少爷。”管家立马答应下来。

赵景煌说完长腿一跨,下了车,转过身将赵潼半搂半牵地招呼下车,温声说道:“待会爸爸带你去房间休息,等到时间祭完祖,咱们就回去。”

赵潼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这些天来他睡眠不好,赵景煌看着很是心疼。

管家将赵景煌的话听了个一字不差,他着实吃了一惊:“大少爷,这位是?”

赵景煌毫不避讳地说明:“我儿子,赵潼,以后叫他孙少爷。”

“孙、孙少爷?!”

无端端地怎么会冒出个孙少爷?而且还这么大了?管家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看大少爷对待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过于亲昵,会有父亲把十几岁的儿子当块瓷器似的,走个路都搀怀里生怕摔着碰着么?他家那个混小子,他可是三天两头恨不得把人揍一顿。

赵景煌避开人群,走小路将赵潼带到了自己在老宅的房间。房间一直有人收拾打扫,复古又明亮,听赵景煌说这是他从出生起就住的地方,住了近二十年才搬出去。

赵潼闻言不由得打起精神,好奇地左望望右摸摸,想象着更年轻时的赵景煌是怎样在这间偌大的房中睡觉、看书、写字、沉思……他仿佛闯入了赵景煌的过去,有股莫大的欣喜在他心头炸开,窗外有一大片正值花期的茶花,开得煞是娇艳绚丽,美得就像他跌入的属于赵景煌的梦境。

“很开心?”赵景煌从身后抱住他。

“嗯。”

“好几天没见潼潼笑了,医生说怀孕了要保持心情舒畅,有不开心的事情及时跟爸爸说,不要埋在心里好不好?”赵景煌趁机劝导道。

赵潼眸光渐渐暗了下去,顺从地道:“……好。”

赵景煌的手掌缓缓下移,终于覆住了赵潼的小腹,这处还没有鼓起来,他玩笑似地调侃道:“是不是知道潼潼不开心,他都不愿意长大啊?”

怀中的身体在他开始碰触胎儿时,就立马僵硬起来,赵景煌暗自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臂,“爸爸下去一趟,见些人,过会儿就回来。”他得寻个由头,把那些多余的人轰散了,免得待会让外人看了他赵家的家事回去嚼舌根。

赵潼木然地点点头。赵景煌抬起他的脸,又不甘心地亲了好几口,最后轻咬着赵潼的嘴唇吸肿了,直到赵潼双颊潮红才放开,“好好在这呆着,外面人多,别出门。”

得到赵潼的保证,他才离去。

过不久,管家送来了些吃食茶水。赵潼就在软塌上静静地坐着发呆。

管家一边将盘子放在圆桌上,一边偷偷打量这个漂亮的少年。实在是不能将其与赵景煌的儿子画上等号,看那单纯无害的模样,哪有半分像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少爷?倒是像那人的……也不知道大少爷突然间染上了什么癖好。

管家思索着准备离开,却不想,少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叫住了他,声音空灵澄净,难分悲喜,“我爸爸下去见什么人了?”

“应该是去见海爷和柳小姐了吧。”管家如实答,还贴心解释道:“海爷就是大少爷的叔叔。”至于柳小姐又是谁,管家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