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牌鲜红的数字“26”在白织灯下格外张扬,老师在讲台上讲题,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的文字与公式,灰尘扑簌簌地飘落在黑板凹槽内或悬浮于空气里。前排的男生紧咬笔帽,皱着眉头,在草稿纸上写下划去;靠窗的女生将碎发别到耳后,突然被难题绊住,水笔尖重重的划开纸面,划出细碎的焦躁。

窗外的香樟树被晒得出油,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切进教室,下一秒就被厚实的窗帘掩盖。

香樟树叶晃动,此时,校园内冲进来几位不速之客,门口的保安举着防爆装备追着来势汹汹的人,安静的校园霎时变得吵闹。

那人披散着头发,犹如发疯的野兽,只依稀能辨别的出是个女人,她身边紧跟着一个提着公文包大腹便便的男人。

“站住!”

“别动!”

“我们已经报警了!”

几个保安大叔齐齐高喊。

那两个中年人像是有目标,直接往高三的那幢楼里冲,拦也拦不住,保安立刻高声喊,“快把教室门都锁上!有危险分子!”

一二楼的学生率先听到,老师立马反应过来,让前后排靠门的学生快速将门锁上。

高三十班。

一道脆响得巴掌声混着老师同学细长的尖叫声在高三十班重重响起。

“啪”

极为凶狠的巴掌把裴宣整个人从桌上拍翻在地。巴掌落下的瞬间,火辣辣的刺痛从颧骨下放炸开,脸颊像是被尖锐的沙石碾过一般肿起大包,耳边嗡鸣着,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无力地叫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打裴宣干嘛?神经病啊!滚!”叶蛮一迈腿,挡在裴宣面前,拿起被撞歪的书桌上的书,直直地砸向发了狂的女人。

男人一甩公文包,一掌打在叶蛮胳膊上,打得她一踉跄。

“你个小贱蹄子,果然女孩都是下贱的东西!”男人接着扬起一掌,被明策一只手给捏住拦了下来。

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带丝毫怯懦,“你才是没用的东西!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老师已经快疯了,同学们已经四散逃开,只剩下几个胆大的在看热闹,保安无暇顾及他们,只盯着两个疯子,盼望着警察早点赶来。

“我神经病?我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珍贵狂笑不止,指着地上被打的还没清醒的裴宣咒骂,“同学们都来看看啊,和你们每天呆在一起的好学生裴宣,可是个勾引自己亲哥哥的贱人呢!我要打死她!”

什么?

叶蛮扶起裴宣,打了几十个替裴宣解释的腹稿。

周围的同学皆是一脸菜色,刚从教务处赶过来的严琳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明策垂落的手在发颤。

李珍贵扑上前抓住裴宣的脚,捶打的动作接近癫狂,“滚开!”叶蛮在同一瞬间伸出手制止,明策也快速拎着李珍贵的后颈,一把甩到保安身边,被保安团团围住。

“裴宣啊裴宣,当初我就不应该生下你这个贱种,我当初在医院就应该早早把你给掐死!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这个恶心的,下贱的妓女!我儿子那么优秀,是你要毁了他!早知道我再狠狠心,让裴晨家里的那两个人老不死的把你饿死算了!”字字侮辱贬低的话从李珍贵嘴里涌出,她不觉自己有错,只是后悔,后悔生下裴宣。

“你妈在你们房间装了微型摄像头,证据确凿,裴宣你就是个勾引亲哥哥的贱货!”裴晨气得全身发红,口喷白沫,“呸,臭婊子。”

原来如此,她的第六感果然很准。这么一说,这些天没来由的被监视的感觉就有了解释。裴宣想。

裴晨身型庞大,两个保安也只能勉强制止他一些暴力的行为。

裴宣撑着叶蛮的手,缓缓站起身,指尖轻轻触碰肿胀的脸颊,像是伤口不是自己的,用力戳着,真实的疼痛。

她眼神悲戚绝望,随后勾唇自讽道,“是,我裴宣就是个贱人,就是个没人爱的贱货!我就是下贱!可我身体里也流着你们的血啊,那你们岂不是也是个贱种?!!”

“我告诉你们!”裴宣几乎是拼尽全力吼出声,“我初中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考进A一高,来到A市报复你们!是我强上的我的亲哥哥,是我勾引的他,是我引诱他跟我上床,我就是要把他拉下地狱和我一起堕落!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李珍贵和裴晨的孩子是怎么苟且的!我就是要看着你们发疯!让所有人戳着你们的脊梁骨指指点点!我恨你们!!!”

想说的话一下子吼出,转而扔下淡淡的一句,

“我的报复,成功了。”

第0039章 chapter38 透骨穿心

38 透骨穿心

如果说自毁是最好的报复,那么裴宣成功了。

裴景被同学通知说有两个人冲进教室打他妹,也不管老师在班里如何劝说拉扯他,反手拧开门冲了出去。

他知道的,是裴晨喝李珍贵找上来了。

为什么现在发现呢,还有二十几天就高考了,为什么呢……

奔跑在走廊上,裴宣的叫喊和自讽的话随着脚步声一个字一个字像无数块大石头砸在他心上,戳出一个又一个的洞。他的宝贝,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裴宣!”教室内一阵慌乱。

“裴宣!”裴景来到教室首先入目的便是站在窗台上,摇摇欲坠的身影,呼吸在胸腔里凝结,他踉跄着走过去,死死盯着裴宣漠然的脸,指节因攥紧而泛出青白,声带被一种接近窒息的恐惧感勒紧,颤抖着声音哀求,“宣宣,下来。”

求求你,不要选择这样残忍的方式离开我。

求求你......

求求你......

想也没想,裴宣毅然决绝的往下跳。她算过了,三楼而已,底下还有一丛一丛的矮木接着,死不了。

她想逼他们,逼所有人。

风在耳畔撕裂,极速的坠落,世界的颠倒,众人的叫喊,衣摆炸开鼓满空气,和预想的场景一样,身体摔进不算柔软的树丛中,手臂和脸颊被乱长的树枝划地生疼。

尝试摆弄身体,才发觉脚腕扯出剧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