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昭侧过脸看一眼傅冽说:“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次在商务舱里……”

傅冽点头说:“对,那个时候我知道你要坐那趟飞机,就买到了同一班的,就想和你说说话。”

连昭说:“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我了,怎么不早点过来找我。”他能看出来傅冽脸上的小心,仿佛生怕说错话让他嫌弃。

傅冽说:“那个时候没做好准备,想到离开那么多年忽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停顿片刻说,“你身体好点了吗?”他见到连昭的时候就想问了。

生孩子那么危险的事情,他非常担心,却也不能做什么,只能见到面后,这样问一句。

连昭没想到他还知道自己的身体……看来已经关注很久了。

他主动道:“能说说你跟我爸的事情吗,你们当年为什么分开,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年才忽然出现,还有,你怎么确信我是你的孩子。”毕竟两个人也没做过亲子鉴定,而他能从傅冽的言语中感觉到他坚信自己是他的孩子。

傅冽将自己去县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他,也把王晨安与他父亲的点滴说给他听。

连昭没想到关于父亲的事情,傅冽挖的这样详细。

听到傅冽复述父亲写给王晨安的那封告别信,连昭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

“真好啊,那我现在的生活,和现在的性格,父亲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感到开心的,他选择的养父母的确是非常好的,对我很好很好。”

正如父亲所想要看到的那样,自己热烈的快乐的做着自己,面对任何挫折都没有放弃,虽然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可依然喜欢这个世界,热爱生活。

这就是父亲想要看到的吧。

傅冽看到连昭露出轻快的笑容,也不由想要微笑。

只是他克制住了,随后开始对连昭说在大学时期与江宝宁相处的事情,以及分开。

当然也没掩盖江宝宁当年被自己的母亲威胁这件事。

“他见过我母亲后,就和我提了分手,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母亲见过他还威胁他,他提分手时说了一些我没办法接受的话,我脑子一热就应下了,应下的第二天就开始反悔,可看到他把我当做陌生人视若无睹,心中也升起了怒火,那种煎熬现在想想还记忆犹新,又十分可笑,再后来拍毕业照那天,我被我母亲的人带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读研那几年盯得我非常紧,完全没办法回国……”

第182章

上一辈发生的事情,结合傅冽的版本再和之前的一些信息相结合,连昭简单的勾勒出从前的点滴,这让他更加心疼父亲江宝宁。

父亲短暂的一生充满荆棘,里面有儿时被拐,少时努力奋斗到最好的学校,却遇到了傅冽,如果不是他们父辈的插手,原本两人应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但那个年代有太多的束缚,傅老爷子和傅老太太的不理解,加以阻挠,两个年轻人无力改变当时的困境,造成了后续的悲剧。

与亲生父母分别,又与恋人被迫分手,甚至因为身体愿意亲手将自己的亲骨肉送养。

一桩桩一件件,连昭心脏都跟着疼了。

太难过了。

尤其是现在自己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更能感同身受,将自己的宝贝送人的痛苦。

他会去想象,如果父亲不是怀了他,或者直接当年把他堕了,是不是就不会身体营养不良得病,从而演变成重病,最后撒手人寰呢?

他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父亲。

如果不是自己,他兴许还活得好好的,某一年和自己的父母相认,某一年又和傅冽重逢,两人虽有阔别多年的遗憾,可双方都好好的,也都独立成熟,再破镜重圆未尝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父亲不该生下自己,这是连昭了解父辈的事情后最大的念头。

可父亲留下的只言片语又让他这个人变得鲜活起来,他坚强豁达,从容面对每一次的困境,并不自卑自怜。

作为他的孩子,连昭并没有资格替父亲原谅什么,他想,父亲也不需要他背负这种压力去做任何决定。

他只需要做自己。

可那种害了父亲的愧疚感让他无法自控,萦绕在心头。

于是不自觉的嘟囔出来。

“如果他不生下我,或许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语气里充满遗憾。

傅冽听到这话,神色悲伤,摇摇头说:“他从不为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后悔,他选择生下你,就不会因为生下你而责怪你的到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困难重重,毕竟你并没有选择权,又怎么能因此怪你呢,你们都没错,是因为我才导致现在的结果,若是当年我能陪在他身边,我足够强大,他一定还好好的,我的责任,都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深深的罪恶感从他回国的那一刻就如影随形。

所以当得知连昭被父亲的人带走时,他杀人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冲过来看到连昭好好的,他真想不管对方是不是父亲,无论后果如何,跟父亲拼个你死我活。

但见到房间里,椒椒也在,怕吓到孩子,生生忍住这股冲动。

他太怕再发生宝宁那样的悲剧,怕他们的孩子也被父亲针对,威胁……

但就算现在连昭和椒椒都好好的,他也还存着一股气,只是暂时性压制着。

连昭不知道说什么,他没办法安慰他说你没错,因为没资格,但说你的确有错,也怪怪的,只好沉默不语。

傅冽很珍惜这难得的独处时间,说:“今天让你受到惊吓了,你身体还在恢复中,实在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连昭并不意外傅冽知道他的事情,毕竟林澈之前跟他说过,傅冽的人一直在跟着他,过年那段时间,还和林澈的人一起打压周家,给他出气。

连昭低头看看自己,对他说:“我倒没什么,不过稍微还是有点受惊,以为是遇到了什么绑架勒索,没想到是你家的人。”语气上可以听出来,他并没有因为知道傅冽是自己的父亲而产生态度上的转变,依然是保持着距离感。

甚至还不如那天在飞机上第一次见面时笑吟吟的互动。

多多少少有些拘谨。

没有因为血缘关系而心生亲近,在他眼里,血缘好像没有那么重要,朝夕相处的生活告诉他,谁是他的爱人亲人。

为什么对宋家那样随和,却对傅家的人态度淡淡,这大概和当年傅家人打压威胁他父亲有关系。

实在是没办法笑脸相对。

虽然相认了,但想要亲密无间也不可能,那就先当普通朋友那样处着吧。

有些人来的永远不是时候,没办法建立起更深层次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