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始之后,原来的八个人被恋爱拆成了几对,两个宿舍混在一起的时候变少了,情侣们都有自己的安排,陈页大部分课外时间都待在佟佳和郭旭这个小团体里。
在普遍浮躁的同龄群体里,这俩人都过于上进,课业认真,活动认真,别人用来谈恋爱的时间,他们也不想闲着,忙于在校外找兼职。有一种相似的朴实独立,想要尽快脱离家里的帮助,对未来把握在自己手上这件事充满幻想与干劲。
所以他们找兼职都是有目标的。郭旭要挣钱买一辆车,自从租车出游过一次,他觉得有一辆自己的车是必要的,他对在路上这件事有些执着,第一辆车大概率是二手的,那也没关系,只要耐造,只要有效果很好的立体音响系统,能在日落大道行驶时放他喜欢的歌。佟佳纯粹是想要更早的进入社会,现在的校园生活对她来说只是更自律的高中翻版,她需要在自律之外创造点什么,可能现下能找到的兼职也是某种简单重复的基础工作,但她什么时候都是热情的,精力充沛,在哪里都能够获得更丰富的生活体验。因为兼职目的不同,所以最后的方向也不一样,一个去了摄影室干带销售性质的助理,一个在美术培训班里做助教。
佟佳和郭旭默认陈页和他们一样是被落单的,没课的时候约着干点什么都要拉上他。
外出找兼职也是一样,一开始陈页只是在他们俩外出应试结束后被约出来一起吃个晚饭或者喝点什么,一般去了也是听他们互相复盘。对这俩人来说好像每个年龄阶段都是由不同的目标组成的,每完成一个才算是往前进了一步,他们自己在往前走的同时,也拉着陈页。
当佟佳去了培训班,获得了可以推荐同学进来一起当助教的机会,便积极的说动陈页,她觉得陈页比她更需要这种体验,去接触不同的群体。
她和郭旭理解不了陈页的淡,从经济条件来看,比起和他们俩普通大学生待着打发时间,陈页更适合跟学院里的大部分有钱男生混在一起,再加上他的长相,待在那个圈子里自然而然就会有主动去结识他的女生,接着与她们开展着小说情节里的浪漫或狗血故事。
与佟佳想象中相比,现在的陈页在她看来无疑是在浪费自己的优势,又没有普通男生那种积极热血的劲头,不仅是在异性交往方面无意识,无兴趣,在其他课业或者社团活动方面也一样。好像大学生活和高中生活没差别,都被他当作一个无法从时间长河中跳过的阶段,只有在里面安静的待着,消耗掉这四年的时间,至于消耗的方式,就是现在这么无聊,除了参与他们俩邀请的事情之外,和其他人几乎无接触。
大部分周末约陈页出来后,分开时总是他的哥哥来接。他们在和陈页慢慢熟悉的过程中,知道了一部分他现在的家庭情况,这个比他大十三岁的哥哥还没有结婚,虽然和哥哥住在一起不会不方便,但在佟佳看来,被家里人照顾的太周到,也是一种自我的缺失。
不过在说服陈页跟自己一起去兼职时,她并没有将这方面的理由说出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情况,她不擅自将单方面的推断说出口,只是站在朋友立场提出自己的想法和请求,培训班的兼职助教只有她一个女生,有时候排给她晚课,一个人回学校她没什么安全感,如果陈页有空的话,就当是陪朋友换个地方打发时间。她这样说,确实有空的陈页是拒绝不了的。
培训班在他们学校附近,地铁几站路的距离,他们这些助教干的都是些简单的杂活,下午的课可能学生多一点,需要他们协助老师去做一些画具准备和秩序维持,晚班老师的课时不长,那儿基本上相当于是提供给美术生的收费画画场所,等学生都走了,他们收拾一下教室关好就行。在那儿干时间长了,排班时间也可以和其他助教协调,学校课多或者考试周,他们就调去上晚班,学生画画,他们就在后面坐着看自己的书。
开春之后的温度升得极快,时间一天赶着一天,万物生长到初夏时节呈现出爆发的热烈,学业,恋爱,生活,所有占据着大学男女生的三点一线,阶梯教室里的昏昏欲睡,设计作业一做就是半天,宿舍里各聊各的电话煲,周末平价宾馆的开房,小团体在轰趴房里的通宵,偶尔去展馆或园林的实践写生。
他们美院一到这个季节总是争奇斗艳的,一学年过去,这些刚满一年的新生俨然融入了裙摆飘飘的学姐中,气质不同,却因青春而亮眼。佟佳他们下晚班回学校时,总能看到同院的人出去,每个人都在忙着不同的事,人生好像已经开始在这个高大的校门口前延伸出不同的方向,偶尔交汇,打个招呼。
当然不是和佟佳打招呼,陈页不主动加入的那些群体倒是对他很感兴趣,不论男女。
他在院里的受关注还是因为一起乌龙事件。
每到这个季节就有一种不好的风气,校外的人会在傍晚开车停在校门口,车顶上放一瓶矿泉水,这种暗号一开始只有上车的人懂,后来传开了,每个院都知道了自己学院里经常上车的熟面孔,不过有些学院是男生多,有些学院是女生多。
陈页去培训班兼职之后,有时下班和陈宿嵘差不多迟,陈宿嵘经常开车直接来学校接他一起回去。他也注意到这个时节陈页他们校门口的车停的格外多,不过并不知道原因。
车多总有混淆的时候,直到有一次有人将矿泉水错放在陈宿嵘的车顶。
陈宿嵘坐在里面抽烟没有注意,陈页找到车还觉得奇怪,将那瓶水拿下来才坐进去。他们的车开走后,绯闻当晚就被好事者传了出去。美院的上车人里本来是男女生都有,不过这件事发生在陈页身上就显得既不可信又让人希望它是真的。毕竟陈页一向是脱离集体,看着很冷清的,但那样的长相,不跟被校外包养的故事联系在一起又好像很可惜。
一时间关于他平日里与异性交往少,吃穿用度不凡的原因被编造的格外精彩。好在他们宿舍的人辟谣及时,力证那是陈页的哥哥,这事陈页在绯闻平息后才从郭旭他们那里知道,他当好玩的事跟陈宿嵘提起,反倒在床上多了一个被调情的理由。
除了是兄弟,其他倒很符合那些好事者编出来的情节,说是养着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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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九话 章节编号:723412y
陈宿嵘在公司的职务和职级提升后,不再有那么多出差的事务。当下反而是陈页更不着家一点,虽然忙的事情都是些学生的杂事,说不上多重要,但他什么都一般。没有佟佳在设计与美术天赋上的优秀,也没有郭旭在爱好和创业上的执着与野心,不管放在男生还是女生的群体里,他除了外貌突出之外,做什么都不如别人。一碰到繁忙的考试周,连拿到中游水平的成绩都要很用功,只能靠佟佳和郭旭的帮忙,三个人在公寓那里开夜车备考,也有睡在公寓的时候,就算回家也是深夜,倒头就睡。
暑假那两个有兼职的都不离校,陈页也没什么其他安排,跟着佟佳继续去培训班。这个时候的培训班是最忙的,虽然都是助教,佟佳因为自身实力,已经不再做那些基础工作,有些开给小学初中的兴趣班开始排她去上试课的课程,而陈页还在收拾画板,登记学生。
有时郭旭下班迟了,会约他们在学校附近吃个夜宵。郭旭是他们仨中最忙的,他干得如火如荼,成了兼职的摄影室里最能卖摄影套餐的助理,将生意做到了学校里,先是请同班漂亮女生去免费试拍,再做推广,他们摄影室在附近的大学城里变得小有名气,钱自然也没少赚。
但聊起以后,他在佟佳和陈页面前没怎么变,不会畅想那么远,只是想想当下这些工作将会给他们带来的东西,这些赚来的钱还是只有一个使用目的。郭旭坚信着未来某一天,开着他自己攒钱买的二手车,在自己想去的地方,拍自己想拍的风景。
能在服务业干销售的都有一套口才,每次聊着聊着佟佳都一并心驰神往,确实跟郭旭相比,她现在做的事情很简单,虽然结识了一些外校的学生,也积累了一些美术教学的经验,但是和郭旭聊着以后,让她会想自己的可能性是不是只有现在这种,积累足够的学分,准备考更好院校导师的研究生,申请出国交流,中规中矩。陈页总是在默默听着的时候被迫发言,聊以后,他确实没什么想法,既给不了别人建议,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夜宵结束后,陈宿嵘会来接他。大部分学生都回家的校园夏夜是静谧的,车从后面的商业街开出来,开进学校里穿行,先将那两个人送回宿舍楼。
晚上没什么人,灯也关了很多,陈宿嵘很有闲心仔细看他们的学校,景观很美,尤其是美院这一段路,两边分布着错落的人工湖,湖面铺满荷叶,沿湖有廊桥,如果不是学生时代已经离陈宿嵘很遥远了,如果他是在这样的大学校园里结识了陈页,不是以兄弟身份,他想自己一定也会想尽办法认识这个人,成为简单的情侣,可能和现在那没有灯的长廊里的情侣一样,无声的接吻。
他并不将这些说出来,这些都是些不符合他年纪的想法。
不过听着陈页讲今天朋友们聊天时的那些畅想,开着窗让晒了一天的热风慢慢灌进来,有种将好时光偷回来的错觉。
车速不快,陈页断续说着话,从教学楼往校门口开的路上,看到了车灯里走过的田子晴和刘仲霄,他们也没有离校。那个最开始的团体四分五裂之后,陈页跟两对情侣接触的也不多了,尤其是田子晴。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人,原本在跟陈宿嵘说着自己对未来的一无所想,突然停下了话语。
“看到我同学了。”
“是吗。”陈宿嵘看了一眼后视镜,人已经走过去了。
“这个同学喜欢过我。”
包养绯闻那段时间里,陈页还收到过同院学长的示好。他将这种示好和田子晴的那一种不作一类看待,前者是可以和陈宿嵘讲的玩笑,后者让他觉得越真挚越不可说。
陈宿嵘看了他一眼:“现在不喜欢你了吗。”
车被减速了,好像再等陈页的下一句。
“嗯,已经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这个同学还是男生?”
“是女生。”
他们现在的关系让彼此置喙对方感情生活的立场很模糊,不是兄弟也不是情侣,总会有人喜欢陈页,陈宿嵘无法说什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哥,你觉得缘分是一种时机吗。”
“怎么想到这个,”陈宿嵘意识到这突然的疑惑与他刚刚提起那个女生有关,不过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算是吧,将时机利用好的人才把握住了缘分。”
“这样的啊。”陈页不再说什么了。
如果不是今晚郭旭他们将未来说的那么有迹可循,陈页应该不会再提起这件事,在田子晴的未告白后,他对于未来总有一种不可把握的感觉,他的人生刚刚开始,就已经遇到了很多失之毫厘的误差。
在这些误差不断发生后,陈宿嵘给他提供了越界的解决方式,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自洽,这种关系除了见不得天日之外,其他的都让陈页很轻松,他在陈宿嵘面前是真实又透明的,鱼掉进海里般惬意。
主卧已经成了他们共同的卧室,不过衣物还是分开。性事并不频繁,总是挑着陈页第二天能休息的日子来,陈宿嵘让陈页渐渐习惯着那种激烈又持久的方式,尤其是在他的考试周结束后,好像一种报复式,补偿式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