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宿嵘一边跟陈宿平聊着各自工作上的事,一边注意着陈页他们的谈话,因为陈页提到经常将公寓借用给同学,陈弘丰才想起来这话:“跟同学处得好就好,住你二哥那儿还方便吗?”

陈页像一个突然过载的机器,脑子卡顿了一下,随后“嗯”了一声:“挺好的。”

“你二哥不太会照顾人吧。”陈弘丰也是随口一说。

陈宿嵘比起陈宿平跟整个陈家的关系都没那么亲,他这个二儿子很独,他是知道的。

在他看来,单身又忙于工作的陈宿嵘对陈页,不会像成家的陈宿平那么温情又充满责任。他是希望陈宿嵘向陈宿平看齐,不在意是否一母同胞,都是亲手足,但陈宿嵘既并不是陈宿平那种俯首帖耳的儿子,也早过了听别人话办事的年纪,他们父子交流的相对少,或者说不管什么关系,很少人知道陈宿嵘在想什么。

陈页对陈宿嵘的想法,当然和陈弘丰的想法截然不同,不过陈页对这句话充满疑心,也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回答。

“爸这是在间接的催我啊。”陈宿嵘对着陈宿平笑说。

陈宿平被带着加入了这个话题里,他听着陈弘丰那话好像也是有这言外之意,家里对陈宿嵘从来干涉不了什么,一顿饭还是吃的和谐一点好。于是跟着将话头转掉:“这也急不来。遇到想照顾的,就什么都会照顾了。”

陈弘丰对陈宿嵘的生活情况和感情动向基本不掌握,说再多也没用,只能哼一声。不过聊到婚姻这些事,终于停止了陈页这边的话题,说起婚姻大事还是要谨慎,比如他们的妹妹,当初就反对她远嫁,找的还是这么一个脑子不清醒,不会做生意只能指望老丈人的。

一顿饭聊着家常事务也就这么结束了,陈宿平明天有事,今晚他们吃完就得再开回去,老头很舍不得小儿子,不过正好第二天是周末,他问陈页要不要跟着回去。这趟事情办完陈弘丰又要飞回女儿那儿了,他是想能和小儿子多待一天是一天。

陈页对于回去这件事很犹豫。陈宿嵘走在前面,大衣穿在他身上永远都是利落又轻薄的样子,随意的撑起来,陈页希望他说些什么,但他没有对自己是否应该跟爸爸回去提出任何看法,只是按了电梯,在他们的对话中一起等着。

“我不想跑来跑去,而且周末和同学也有约了。”

“女同学?”陈宿平开玩笑的问他。

陈页上次被许钰的电话关心过这件事,他大哥和许老师总是一伙的,提这些他不愿意多想的事情,可提到这个,连他老爸都要跟着起哄,拍拍他的背:“被你大哥说中了?那不回去也情有可原。明天约会要顺利哦。”

周末有约本就是陈页编出来的假话,他感觉自己对父亲和大哥那里的归属感在减弱,连对许老师也有了无法坦诚的事情。陈页并不回答,只是一下子将脸板起来。陈宿嵘看着他们逗他,直到这个时候才笑起来:“有人不说话了。”

看陈页有点认真的急了,陈宿平他们的关心也就到此为止。

不管是女同学还是男同学,陈页的人际生活丰富还是值得他们欣慰的,不过许钰在一旁笑着,总觉得陈页有了些变化。

陈页不那么恋家了。她知道一般的男生上了大学,交了朋友娱乐很多,又忙着追女生,自然而然就从家里独立出来了。

但是陈页的情况他们都知道,不管是和男生女生相处,都会有一种天然的生理边界,这种边界注定他在恋爱上很被动,如果出现了这个人,陈页一定会面对更多的困扰,有困扰就需要倾诉和排解。

以往陈宿平和她是陈页的首选倾诉对象,但现在好像不再是了。

他们一起到了停车场,陈宿平和陈宿嵘各自去开车过来,他们三个人在出口等着,许钰想到陈页每年体检的事,往年都是年初去,问他今年怎么安排的。陈页只说到时候再看。许钰感觉到,被问这个问题的陈页有些烦躁。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两台车一前一后的开了过来。

陈页并没有陈弘丰那么依依惜别,他有些心不在焉,陈弘丰唠叨完,他们终于各自上了车。

许钰在后视镜里看着那台车跟在后面开了出去,往相反的方向渐渐消失,她不确定是否确实有某个同学,已经成为了陈页的情感依赖对象,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她希望这种情感依赖是单纯的。

第十七话

直到行驶出那条主路,陈页在慢慢放松的状态里思考着新的烦恼,他感觉自己的从前和现在被已经改变的关系切割开来,而他两头不是人,不断有问题需要去遮掩。

“在想什么。” 等红灯的时候,陈宿嵘问他。

“很多事,很烦。”

“这顿饭已经吃完了,烦什么。”

陈宿嵘成了陈页唯一能坦白的人。

现在的情况就是许钰所最不希望的那样,在有着生理边界的情况下,单纯的情感依赖并没什么,但有人进入了那个边界,那个跟性相关的边界,在家里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这种情感依赖就开始变得封闭又排外,糟糕的是那个人还是他的二哥。

“又不会只有这一顿饭,总要见面,还有我的体检,每年都要去医生那里,许老师也会问。需要我撒很多谎,”陈页越说越心烦,他成了一个犯了错却不会收拾局面的人,他的烦恼与罪状全部开始于跟陈宿嵘的乱伦关系,而又过于依赖着陈宿嵘替自己处理那些烦恼与罪状。

“吃饭见面,也就只是吃饭见面,习惯了就好。”陈宿嵘总是平静的,教他撒谎,教他拒绝别人的关心:“医生那里不去也很正常,理由越简单越好,你不想去了,没必要去了,自己会判断有没有体检的必要。你甚至可以说交了女朋友,大哥只会觉得你长大了,独立了,会更放心。”

“谎言是你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给别人编造一个他想要的结果,”车很快到家,他们在向上的电梯里快要结束对话时,陈宿嵘想到什么,笑起来,伸手在陈页脸颊轻轻捏了一下:“就像你说周末跟同学有约一样,挺好的,不是吗。”

陈页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说谎被拆穿,还是因为说谎被鼓励而脸红,他将脸埋在水里,屏住呼吸,直到心跳快到确实是因为缺氧而心跳。

陈宿嵘在那之后问他的话让陈页无法回答:“为什么撒谎?比起回去,更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他的隐瞒一向是拙劣的,尤其是在陈宿嵘面前,从谎言到动机,越依赖越赤裸。

浴室是亮的,还好镜子上都是水汽,陈页不想看自己,简单擦拭就出去,他在换睡衣时,他的狗在外面叫。自从客厅和陈宿嵘的房间也铺上地毯后,那只小狗就不再只待在这个房间,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他的头发很细,稍微长一点就显得脸更柔,所以总是剪得短短的。他对这么短的头发都很没耐心,吹到半干就出去找他的狗。

穿着浴袍的陈宿嵘在客厅里,手中的烟快熄灭,他其实是不怎么抽烟的,在外面交际需要,或者等人时会抽一支。

陈页想到开学第一天,那天晚上他的心情真好,陈宿嵘点着烟在校门外的车里等他,他们都不知道现在会是这样的。

狗在陈宿嵘脚边打转,玩具毛球被它拱来拱去。陈页将它抱起来,球在地上,它嗷嗷的往下探。

陈宿嵘看了一会,最后一截烟灰也掉进了玻璃缸里。

“你要带它一起去房间吗。”他问陈页。

陈页还未回答,狗自己待不住了,一跃而下,去扑毛球。

“没有。”陈页撇开脸,看他的狗越跑越远。好像是一个刚用完就消失的借口。

陈宿嵘笑了笑,又问了一遍已经问过的事情:“只想和我待在一起,是吗。”

他真的很喜欢陈页那个谎言,以及这件白睡衣,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就算陈页没有再回答,他也不再为难傻孩子了。

在小狗推着毛球跑回来之前,陈宿嵘先将它的主人带回自己房间了,门又是紧关的,对趴在门外的狗来说,好像玩游戏忘了带它一样,只能贴在门上叫。

门很厚,卧室又很大,陈页从接吻开始就没法再去注意外面的动静,睡衣最上面的几颗扣子被解开,陈宿嵘抱着他,去咬他的乳包,牙一用力,小小的乳头就顶起来。

陈页知道了性是快乐的,却总离不开陈宿嵘的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