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黑心是一定的,投机取巧也没错,可你要说他一定是南面来的,那我还真不能这么说。”

“那……”

那为什么呢?他们只是一起找了个活儿罢了,大海哥怎么就这么不满意?变着法的,让他们离开那边,另寻出路?

“那什么那,就是那样的活儿不适合你们这些身子骨还没长成的孩子干,所以想给你们另外寻个相对轻松的。行了,这事儿我先去办,等着处理好了,再来通知你们。”

说话间,方大海就想回家了,不过才跨出一步,没等于大庆张嘴招呼什么呢,又猛地回头,对着于大庆嘱咐道:

“别傻不拉几的下死力气,多算计着点,到了3角的量就歇知道不?别平白的给黑心资本家占便宜。”

啊?这也是能算的?这,这不应该都是当天干完计算总数的时候才知道的吗?

“傻不傻,你不是都上学了嘛,基础的价钱乘除不会啊?上午干1角半的量,下午干1角半的量,这不就行了?怎么就不能算了?”

其实不能这么算的,因为这里头还有做的松了散架的折损要扣除。不过看着方大海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于大庆果断的怂了。

心里想着大不了他每个半天都做多伤一成好了,怎么的也能抵得上这个折损了。

咦,好像确实能算哦!要这么的,那前头这些日子,他们好像是亏的挺厉害。

想明白这一点的于大庆终于脑子正常了,看着方大海狠狠地点了点头:

“哦哦,我知道了。”

“还有,小雀的那个对象的事儿,赶紧的,将名字单位都告诉我,我去查查。”

哎哎哎,还真是差点忘了这个。于大庆赶忙将自己知道的和方大海说了。只是这才说了年龄、单位和大概情况,那头方大海的眉头就已经皱成了川字。

“怎么寻了这么一个?”

听听,小雀才18啊,愣是给寻了30岁的不说,还是个瘸子……这,这不是欺负人嘛。虽说确实,小雀的出身不行,女支女从良嘛,能接受的人不多。可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刚解放啊!男女比例虽然看着还算均衡,54:46的数字下,婚嫁好像挺容易。

可问题是,整体年龄线上却很成问题,女性活下来的人当中,适婚年龄的数字和男性却比例差距很大。究其原因,左不过是百姓在面临生存选择的时候,下意识的将更多的生的希望留给了男性。以至于即使战争消耗再大,也让男性在人口比例中依旧占了优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伤残人士娶媳妇……那真的是很成问题的。

只是方大海不满意,于大庆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对小雀能有这样的一个选择,战战兢兢,生怕被人看不上,从而耽搁了小雀出嫁。面对方大海的纠结,还特别欣慰的阐述了一番他高兴的理由。

“不错了,好些都只能寻些个老光棍,还是那种只是临时工的。这个……已经是王主任帮忙寻到的最好的了。好歹也是老兵,工作也稳定。”

老兵?工作稳定?如果这样……倒也算是有点优势,可到底……相差13岁啊。这年头的女人真的,太苦了。

算了,不去想这个了,只要人不坏,大点就大点吧,毕竟人家小雀自己好像也挺满意是吧,他又何必多事儿。真要黄了,难不成他还能帮着找个更好的?别闹了,他真没当媒婆的天赋的。

第136章 伤残苦……

于大庆这边的情况,方大海第二天一早就告知了陆长鸣。听说有作坊专挑十岁出头的孩子作工,还是这样压榨的方式,陆长鸣气的不行,拿起电话就打到了军管所那边。对着某个老战友好一顿的输出。

“……这样的事儿,你们怎么就能不知道?……开作坊不用登记吗?请了人不用检查吗?……什么?帮助孤儿自立自强?这话你也信?旧社会的包身工你是以前没见过还是怎么的?……呵呵,瞎说?那个什么3角、5角的,你好好去查查,孩子才干了几天,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这也能算自立自强?压榨童工这样的事儿,就不是我党治下该发生的……行,给你时间去调查,如果你这都不能管好,别怪我不讲老战友的交情,去老首长那里告状。”

啪的一声,电话被狠狠的挂上了,可陆长鸣的气却依然没出完,盯着那电话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又给几个相关单位如工商局等打了电话,将事儿说了一通,才吐出一口浊气,摇着头对方大海说到:

“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话以往我不信,只觉得那是没本事、不知道努力的人给自己偷懒无能找理由。可如今……老王平日也算勤勉,管理百姓琐事儿的时候也很用心。可即使这样,他的辖区里,却依然还是出现了这样的事儿,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管理还有太多的

漏洞,说明百姓对咱们政府依然还不够信任。”

嗯?这和百姓有什么关系?管个黑心资本家的事儿,怎么连着百姓都扯进去了?

方大海刚还觉得陆长鸣打电话骂人的架势十分有范儿,各处告状的操作也很有力度。可一转眼,却又让他最后一句给弄懵了。

自古以来,官员任职总爱说一句:替皇帝或者朝廷守牧一方的话。什么是牧?这是将百姓当成了牛羊在管啊!几千年下来,不仅是官员们习惯了高高在上,就是百姓自己也习惯了这种被当成牛马的生存环境。这样的情况下,你突然说要百姓对政府付出信任……

你这是做什么美梦呢?城头换成红旗才几天啊!就想从根子上将所有人的思想都改造过来,神仙都不敢这么想。

“如果百姓信得过政府,在遇上这样的压迫,很可以自己来找政府主持公道,而不是等别人自己去发现。特别是于大庆这样,他们和你那么熟,都没想到来找你出头,这事儿……怒其不争啊!”

陆长鸣还在不停的说,方大海听得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卡在他喘气的档口,插了一句道:

“这事儿还真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百姓们在常年的压迫下,已经习惯了被压榨,习惯了忍气吞声,习惯了吃亏忍耐,所以没有这个告状的意识啊。”

即使后头经历了上下尊卑颠倒、是非黑白乱炖的十年,我们的老百姓也依然没进化出动不动找政府告状的反骨。所以方大海觉得,陆长鸣这种感慨真的很没有必要。有这功夫还不如将精力放到这些开作坊的人头上呢。多查几回,大浪淘沙的,总能将不好的筛出去。

嗯?这样想想,后来国家推行全方位的公私合营……应该也不仅仅是国家想要调控物价,集中资源,方便物资调配的缘故吧,这些层出不穷,让各个管理衙门疲于应付的奸商,也是领导们下定决心搞国营的缘故之一。

嗨,这不是他一个小公安应该去想的事儿。丢开丢开,咱们继续说于大庆这次的事儿。

“陆叔,要我说,这事儿其实想处理好也简单。只要每隔上一段时间,就对街面上所有的铺子,作坊进行一次抽查不就行了?若是这样还不行……那就让工会上。不管大厂小店,做工的那都是工人阶级,工会不管谁管?”

嗯?将监督管理的事儿分给工会一部分?你别说,这其实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不仅能让军管所、工商局等本就忙的脚不点地的衙门松一口气。还能借着工会和工人天然的亲近属性,将群众工作拿起来,让我党的影响力渗透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若是能让城市里的每一个工人阶级都心向我党……那什么敌特,什么反对派,还能有什么生存余地?没了这些人的生存环境,那他们公安局的工作又该能轻松多少?

陆长鸣越想越觉得方大海这个提议好,越想看方大海的眼神就越是满意。哎,也就是他没个闺女,不然抢了来当女婿,肯定特别舒心。

方大海不知道,他差点就成了陆长鸣的女婿。不过陆长鸣那满意的眼神,他还是看的懂的,所以……趁热打铁,就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儿。

“小雀?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说的那个老车夫的女儿,被高利贷卖到窑子里,被解救出来没多久的那个是吧?”

“对,就是他们,这事儿吧,是这么个事儿……”

方大海和陆长鸣这关系,那真的,不是一般的亲近。所以即使他会用点小心思,比如挑个陆长鸣心情好的时候提要求,或者偶尔插科打诨的卖点乖什么。可真到了说事儿的时候,他却从来都是实事求是,一说到底,连着自己的盘算都吐露个清楚明白。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不管他说什么,陆长鸣都愿意听,只要能做到的,也愿意去管。彼此之间的情分才会这么长久而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