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总是把自己藏得很好。

虽然和打了这么久的交道, 哪怕种种线索都能汇聚于他的身上, 但她依然摸不清底细。

不, 等等!

她知道的。

乔知遥忽然想起,很久之前, 在齐嵩老师家里吃饭的时候,临走前, 冲着屋外的无边黑暗,他曾对她说过这样的一句。

“你和那个老东西很像。”

像?

哪方面很像。

如果说都是陨星的身份,那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早晚会知道。

……

她的视线悄无痕迹地扫过一眼木桩上残留的青色。

像。

她和‘满月’也很像, 虽然另一个本能“错乱”与“重构”不一样,但她们都有“吞噬”。

……她有一个猜想。

严罗的能力。

与她完全一致。

心中的想法转了百转, 可她面上不显分毫, 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我不明白你的说法, 既然‘灾厄’想要摧毁向所有的生物, 那我自然会站在祂的对立面。何况我要如何保证?恐怕我的言语, 在你这里并无分量。”

严罗摇头:“很简单, 知遥。我本来并不相信任何陨星。只是你的存在太过特别。”

“我需要你的力量。你是这个世上唯三完整的星星。如果愿意向我借出你全部的力量, 我就有把握在‘灾厄’的对局中获胜。”

“我拒绝。”

如果他的本能种也有“吞噬”, 那么这个“借出”绝对不是好事。

“是吗?真可惜。”

他看向乔知遥:“但我并不准备和你商量。”

青灰的火焰腾得升起,如同地狱中的业火,许多比大晋更古老的符文浮现在她眼前。

他是地面上最古老的一颗星星, 根据隐匿的说辞,或许能够追溯到更早的,人类出现以前的时光。

影子里的触手悉数浮现,战斗一触即发。

“我不明白。”就在阿诺抽刀准备动手时,乔知遥看向对方,“你为什么对人类这样执着。我和你明明都不是人类。”

“不。”他摇头,纠正,“你和我,都是。”

“……”

或许是即将收获一枚将要完整的果实,他相当有兴致地与乔知遥论述起来。

“我很喜欢你从前对人类的发问。我们究竟以何种形式定义人?不只是双脚行走地上的动物,而更加是更高级的思考。”

莫名的寒意自她心底诞生,如同在旷野中被林间匍匐埋藏的狮群盯梢。

她将面对这颗星球上仅次于灾厄的陨星,哪怕吞下了‘满月’、获得了‘隐匿’的一部分力量,对方并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抗衡。

“要知道,星星本身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最初,我们都像‘满月’一般,如同新诞生的胎儿,在落于新的星球时本能地向周围索取,最终又在生命与文明中进化出所谓的思维。‘沉泪’在海域进化,‘隐匿’在旷野间苏醒,‘神祝’在鸟巢中学语。他们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只有我和你。”他说,“你在降临时便被‘灾厄’袭击。意识凭借‘重构’的本能逃脱。也正是这样,比起它们,你的意识和人格完全来自于人群。来源你一次又一次的轮转。”

“所以。何不将你作为陨星的那部分完全交给我?我不会杀你,只是帮你变回普通的人类。这或许对你来说更有帮助,不是吗?”

“我拒绝。”她再一次,“我也有自己想要利用这份力量做的事情。”

她讽刺道:“而且。我现在觉得,会纠结是不是人这种问题,脑子也不太正常。”

“既然人类的谈判不起作用,那么我们之间只剩下星星的准则。”他的声音寒冷,“打败我。吞掉我。否则,我会继承你的愿望,而你们都会死去。”

也是同时,青灰的火焰将周围的分子甚至原子重新打乱排列,化成尖利的长矛,在慢放的感官中,她感觉每一缕空气都似乎在变得凝重粗糙,就仿佛常见的氧气和二氧化碳都不再是它们最初的构成,而开始脱离分子间的作用力,成为某种固碳。

她意识到这点的一瞬间就封闭了气体的进出,撑着身体滚出数米远,远离刚才的位置。

果然几乎下一刻,她感到胸口的部位产生细微的疼痛,而面前的空气中凭空生出来无数尖锐的倒刺,像是藤蔓上粗糙的纤维,只是强大的作用,让她回忆起一点不是很好的往事。

黑色的刀刃冲在她之前,同时如一道闪电横出,无数不灭的触手随之袭来。

“盲眼?”严罗嗤笑了一声,有些轻蔑,又有些憎恶,“我希望你最好分得清自己的主人究竟是谁。”

坚硬地如突刺一样的树枝陡然出现,挡住阿诺的刀,他左手向上,两指指腹甚至捏住玄铁刀刃,他抬起头,如同外空一样的玄墨眼瞳泛着一种难言的金色,他盯着阿诺带着轻微碎纹的眼瞳,就像看向一只渺小的飞虫。

“夺取‘灾厄’太多力量的人,终究会成为他的傀儡。”

他说着,毫无征兆地抬起脚,猛得一个横扫,将阿诺踢出数米远,直到砰得一声,撞上远方的山峦,拟态直直嵌进山体之间,碎石劈里啪啦地往下掉落,所幸这次离市郊极远,来往山路复杂几近遗弃,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片躁动。

也是就是这个时候,严罗猛然后退了两步,就在他原本的位置,无数相似的但乳白如蚕

春鈤

丝的尖刺陡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