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声音缓和很多,那种机械的冰冷锋芒稍微散开,像是一角融化的冰川:“所以呢?你要不要接受这段关系?哦,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是继续。”
他愣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嗓音低哑。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他曾经接受过,心安理得又满怀欢喜的接受过,那时候他以为即便自己当场去死也是愿意的。
然后迎接他的是致命的毁灭,死亡反而成了梦寐以求的事情,他用了一千年的时间才赎清一点点罪孽,他必须痛苦的活着。
他害怕了。
他想永远维持现在的状态,她可以随便捉弄他的身体,他却会为一个名头感到深深的恐惧。
“这样吗?”乔知遥摇头,“没关系,阿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她就像没有提及过这个话题一样:“我打算过些日子再去地下一趟。这几天休息,研究所也刚好开所,过来帮我打个副手吧,不会的地方我可以教你,刚好让小孙他们也见见你。”
“嗯。”
一种说不明白的感情覆上来。
“这是遗憾,阿诺,还有一点期待。”她将手贴在他的心口处,另一只手摘掉他的眼纱,露出碎裂的眼睛,将今日修复的力量贴入他的眼睛,在他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啊了一声,“现在这个刚好相反,是满足。”
……
读心的能力有时候确实很过分。
他这样想着,却将手收得更加紧了。
第75章 第 75 章 全知沉泪
城市的某一处角落, 草野间偶有一两声晚到的蝉鸣,妖异的呢喃温柔地在漆黑中低语,月光下沉默的树影被骤起的狂风搅碎。
黑夜中, 藏黑连帽卫衣的男子穿过鳞次栉比的屋房,提着夜灯顺着街道往前走, 直到巷子的尽头, 一栋平平无奇的, 甚至连电梯都没有安装的老式小区里。
范无咎敲响了屋门,吱呀一声, 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影。
很怪,那个人看不清人脸, 像是一团屏幕里忽然闪现的乱码,但说出的句子却切切实实是人类的言语,甚至还透着一种诡异的日常感。
“啊!我点的巧克力蛋糕?”它很意外,“怎么在你哪里?”
“路上遇到了外卖小哥, 一猜就是你的。”他将蛋糕放到玄关的柜子上,“这么晚了还吃甜食, 对身体不好。”
它摇了摇头, 蛮认真:“可是我不会胖。”
“好好, 那就当可怜可怜夜晚的小哥了, 这年头讨生活可不容易。”他一摊手, 虽然表情依然是一贯的吊儿郎当, 但目光却还算温柔。
它将白巧克力奶油蛋糕拿到客厅, 又指了指地上的拖鞋示意他赶紧换, 一边拆蛋糕的礼盒,一边说着:“你要不要一点呀?”
“不了。我不喜欢吃甜的。一进严罗那办公室闻着味道就想吐。”他耸肩,“真搞不清楚你们, 怎么都喜欢吃甜食,不觉得舌根子发酸吗?”
“糖类能迅速补充能量,偶然当一下替代品也没有关系。而且,也不是‘都’了。”它切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一本正经地,“‘梦魇’就不喜欢。”
“她?”
范无咎啧了声:“我看她是找到了更好吃的。”
“更好吃的?”它拿着蛋糕的手一顿,脸上的乱码上飘过一个问号。
“也没准。”他摇摇头,“她吞了‘满月’刚刚苏醒,或许还不饿。”
“……对了,狗儿。”
“有话好好说,别喊小名。”
它哼哼了一下,拿着蛋糕的手放下又举起来,似乎有点纠结:“你能不能帮我
春鈤
告诉她那只人鱼的存在?”
“还来?”范无咎说着,些许不赞成“你不怕她或者严罗摸到你这里?”
那东西停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没关系。我的……等等?”
蛋糕平地飞起,范无咎竟然直接拿走了剩下大半块被吃得乱七八糟的甜食。
它啊了一声,也没生气,向后一靠躺在沙发上,很懒散,但又似乎困倦一般的喃喃着:“你不是不喜欢吗?”
“你的跑腿费。”范无咎依然是一副死鱼眼,“喜欢和收不收是两回事。”
.
当阳光再次照进郊区的青石小径,初秋的凉爽吹熟沿街的桂花,西郊僻静,只是有些过分僻静,只有幽静的花香。
研究所离她的房间不远,托自己作老板和股东的福气,她可以随意管控自己的日程表,也因此早上会多分一点时间在家里。
“蛋糕?”乔知遥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朝身后人扬眉,“你做的?”
虽然现代化的工业可以解决很多麻烦,虽然她现在不再需要普通的进食,但是还没完全现代化的阿诺还保留着许多一千年的习惯,比如日常的帮她准备早餐、处理脏衣物等等。
没了去研究所的日子,乔知遥适应得良好,后来齐老从中出面斡旋,又不知道严罗究竟和官方说了什么,她这个研究所暂时处于半自由的状态,具体内容都需要专项组审批,但也只是名义上走个过场。
毕竟,对待立场尚未明确、又异常强大难缠的外来异种,在这种可有可无的方面,官方总是不想恶化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