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她不当心,也是窦昭昭比本宫想象中厉害。”宗雯华皱起了眉头,她是真没想到,一个在泥土里打滚、骨子里都透着低劣卑微的人,怎么转个身的功夫,就有了这样的本事。

不仅能勾住皇帝的人,还能在诡谲危险的宫廷之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反败为胜?

宗雯华确信自己从前没有看错人,难道这后宫这么厉害,短短半年,能把哈巴狗驯化成一头狡猾危险的野狼?

“会不会是巧合?”衷娥脑子里浮现起窦昭昭入府时畏畏缩缩,以及在宫中几次见面都闷头胆怯,话都说不全的模样,有些难以置信,“奴婢看上回翠樱的事少不了张贵妃的手笔,这回也是翠荷碰巧撞上了皇上的枪口。”

宗雯华果断摇了摇头,“一次可以是巧合,两次……就肯定是精心谋划,把皇上都算进去了,好手段呐。”

见主子眉头紧锁,衷娥只能劝道:“皇上许是看个新鲜,得宠一时有什么了不得的?”

“再说了,她得宠也好,早日怀上龙嗣,也可助娘娘后位更加稳固。”衷娥一边说着,一边将沉甸甸的九尾凤钗戴上了宗雯华的髻上,“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这话说到了宗雯华的心坎里,柳眉舒展,红唇微勾,“也是,她想争就让她争吧,待本宫得了皇长子,再收拾她也不迟。”

衷娥附声赞同,“娘娘说的是。”

“不过……”宗雯华挑选耳饰的功夫道:“也不能让她太得意了,本宫可以容她争宠,却不能叫她真生出什么妄想痴念来。”

“娘娘打算如何?”衷娥轻手轻脚为宗雯华戴上耳饰,对镜比划、挑选簪花。

“本宫是皇后,犯得着和她打算?”宗雯华嗤笑一声,语气不屑,除去了丽妃这个劲敌,剩下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张贵妃,已经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了。

衷娥请示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宫里的疯狗多的很,大多是不中用的,但流萤轩那个还算看得过眼。”宗雯华点了碗口大粉紫色的春水绿波牡丹,“把窦昭昭复宠的消息仔仔细细地告诉云婕妤,也让她醒醒美梦,别以为皇上给她过个生辰就了不得了!”

衷娥点头应下,按着宗雯华的指示簪上娇艳动人的牡丹花,一边笑道:“还好娘娘您早有筹谋,如今用起云婕妤来也毫无忌讳。”

***

秋阑殿

天光一亮,宫人们便忙碌起来,紧锣密鼓地将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膳房管事更是一夜没睡,额头还顶着伤,就大早领着人侯在了秋阑殿门口。

于力行给了念一使了个眼色,念一轻手轻脚唤醒窦昭昭,“主子,时辰到了,该起了。”

念一话音刚落,窦昭昭就睁眼了,念一松了口气,才要伸手扶窦昭昭起身,就听窦昭昭打了个喷嚏,然后发出一阵难耐地咳嗽。

即便窦昭昭很快掩住嘴,压下声响,但身边睡着的陆时至还是被惊动了,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怎么咳嗽起来了?”

“许是才从被窝里出来,有点冷。”窦昭昭清了清嗓子,背对陆时至的功夫,给念一使了个眼色,看向了炭盆的方向。

而后回转过身告罪,声音有些哑,“吵着陛下了,是臣妾的不是。”

“无妨。”陆时至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是有些凉,秋阑殿的人是怎么办的事?”

无波无澜的一句话,连诘问都谈不上,但念一条件反射般扑通一声跪下了,连带着秋阑殿伺候的宫人齐刷刷跪下了。

“奴婢该死!”殿中只余异口同声地告罪声。

第62章 :挑拨

短暂的惊慌之后,念一领会了窦昭昭的意思,将头埋的低低的,战战兢兢回话道:“回皇上话,木炭已经用了大半了,奴婢担心后半月没得用,就少放了些,冻着主子是奴婢的错,还请陛下和主子责罚……”

向雨石在外头听着动静,此时赶紧进来,麻溜跪在了念一身边,三两句陈明缘由,“回禀圣上,是奴才去内宫局领的份例,管事的说开春炭火紧张,让各宫都要俭省着,所以只有上月的一半。”

作为宫里的老油条,他知道主子根本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皇帝作为日理万机的君王,更是不耐听解释,奴才委婉的解释只会招致厌烦,徒惹祸事。

回皇上的话,只需要认罪,或者将罪魁祸首推到他面前。

念一灵光一现,紧跟着补充道:“皇上,昨儿您宿在秋阑殿,主子已经嘱咐奴婢们将炭盆都点了,平日里,主子是只用暖手炉和汤婆子的。”

“传朕旨意,内宫局管事无能,赐死。”几乎是念一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时至就下了命令,没有一丝犹豫。

“是。”于力行躬身应下。

无需过问、无需调查,只在天子心意。

“皇上息怒。”此时此刻,窦昭昭才缓缓出声。

玉白细嫩的手搭上了他的臂弯,“南边受灾,宫里省着用是应该的。”

“而且臣妾这儿已经算好的了,这不……昨儿娄御女担心臣妾炭火不够用,还给匀了一些,这个月是足够的……”

于力行远远听着窦昭昭的声音,微微偏头看过来,只见窦昭昭身着一袭浅妃色薄衫,领口还乱着,露出小半截玉白的锁骨,身姿纤薄、楚楚动人。

于力行心里默默叹了一声,高啊!

昨夜缠绵温梦之人,温香美人还未离开怀抱,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帝也是热血男儿,哪里能坐视不理?

“于力行,叫内宫局拨些银骨炭给秋阑殿,昭美人体寒,往后秋阑殿炭火的份例翻上一倍。”

说完,陆时至利索起身,张公公带着人上前服侍他洗漱、穿上朝服。

背后,窦昭昭抬手示意念一等人起来,月眉舒展,唇角含笑,小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委屈之色。

……

窦昭昭冒着透骨的寒风,立在廊下,送走了陆时至的銮驾,念一立刻扶着她进殿。

一边奉上热茶,一边道:“这春寒也太厉害了,一会儿的功夫,您的身子都冷了……”

窦昭昭摆了摆手,“收拾着,该去坤宁宫请安了。”

“是。”念一一边为窦昭昭系上披风扣,一边叮嘱彩兰往手炉里添烧热的炭,见左右无人,忍不住低声道:“您都放过了膳房的李总管,奴婢还以为您不会想起内宫局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