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笃定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她。

想到这里,窦昭昭心中一紧,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张贵妃捕捉到窦昭昭眉宇中的凝重,唇瓣笑意更深,“本宫新得了一座白玉镂云纹香炉,恰合了云婕妤的封号,便赠与妹妹做寿礼。”

至此殿中的气氛愈发热切,在这份喧嚣里,窦昭昭突然感觉对面有一道视线,抬头,对上了娄御女的眼睛。

娄御女和乔美人同住一宫,她性情柔顺,多跟在乔美人后边。自上一回乔美人禁足后,二人的关系疏远了些。

娄御女似乎也无心关注殿中的热闹,望着窦昭昭的眼中含着几分担忧,在窦昭昭看过来之后又慌忙移开视线。

窦昭昭没有放在心上,静静等待众人唱完了这场戏,随着人流走出坤宁宫。

念一眼见着窦昭昭情绪低落,又气又急,略想了想,开口提议道:“主子,二月里御花园的兰花都开了,坤宁宫后头就是御花园,不如奴婢陪你去走走看看?”

窦昭昭没有兴致,但不想让念一担心,还是点了点头。

待踏入御花园一看,果然,虽然天气依旧严寒,但在花房的精心侍弄下,品质各异的兰花开了一簇又一簇,竟也引出了一两只蝴蝶。

低沉了几日,苦寒、漫长的冬天后,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画面,无疑是很舒适的。

念一见窦昭昭眉头舒展了,这才放下心来,贴心地替她将披风拢紧了些,“等开春了,天也暖了,宫中多的是好景致,奴婢陪您到处看看……”

二人一边走走看看,一边说着话,转过了半道弯,却听见了一道尖酸的声音。

“别以为进了宫,同为嫔妃,你就真的能和我平起平坐,我告诉你,就算你抢在我前头侍了寝又如何?嫡庶有别,你永远敌我低等!”

一道声音回话道:“我从来没有想越过你,这些事情并非我所能预料的,但你为何要迁怒姨娘?”

念一皱眉,谁那么没规矩,也不晓得避着人,平白饶人兴致。

窦昭昭不愿多管闲事,朝念一偏了偏头,示意换条方向走。

“迁怒?”女声显然被激怒了,音调越发尖锐,“我不止要迁怒你的生母,还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呢!”

伴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一声掌嘴的脆响。

窦昭昭听着声音,不适地拧眉,还是顿住了脚。

念一这会儿也记起来了,低声提醒道:“听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昨儿才侍寝过的,今儿才晋的御女,生的很漂亮。”

“打人的那个应该是她的嫡姐焦春姝,也是御女,二人同住一宫。”

念一点到即止,这两个住在一块,可想而知蕉春碧受了多少蹉跎。

说话间,那头大焦氏的气焰却是愈发嚣张了,“你不想让姨娘受罪,也可以,只要你以身相替就行。”

焦春碧没有犹豫,当即应允,“好。”

窦昭昭听着声,心里终究有些不忍心,说到底焦春碧和从前的她一样,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却依旧只能在夹缝中求生,连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都无法保全。

窦昭昭调转过头往争吵的方向走去,还没到跟前,就听见大焦氏洋洋得意的声音,“你今日在这里跪足三个时辰,兴许我就大发慈悲,让母亲饶了姨娘,如何?”

“陛下亲封了小焦妹妹为御女,你们姐妹二人都是御女,按理说本就是平起平坐。可我听妹妹的意思,却并不认同,莫非……”窦昭昭略微顿了顿,“在妹妹心里,宫里的规矩不及你焦家的规矩要紧。”

“皇上的意思,也比不过妹妹你的心意?”窦昭昭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意味深长。

大焦氏被问的一愣,随即就白了脸,慌忙俯身拜下,“嫔妾绝无此意!”

念一适时提醒,“见着昭美人,还不行礼问安?”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道:“嫔妾请昭美人安。”

不等窦昭昭说话,后头传来乔美人的声音,“昭美人好大的威风,方才在坤宁宫里怎的不见你的厉害,现在却到御花园里来抖威风了。”

“听乔美人的意思,是我说错了?”窦昭昭反问道:“不知,我方才哪一句说错了?”

乔美人是跟着窦昭昭进的御花园,本意是想嘲讽两句给她添堵,正撞上这一幕,自然忍不住要拆台。

“你……”可现在被窦昭昭这么一问,又被问住了,半晌没有说话,可又实在不甘心,冷笑一声道:“对与错,自有皇后娘娘分辨,也轮不到昭美人来说,更轮不到你来训诫嫔妃!”

“诚如你所说,你我二人同为美人,平起平坐。”乔美人说着,腰背也挺直了,斜睨着窦昭昭道:“我奉劝昭美人一句,有空多管闲事,不如想想怎么重新在掖庭局挂上牌子,免得这个身份名不副实,徒惹笑话。”

第54章:无情

窦昭昭眼中闪过不耐,这个乔美人着实是有些烦人,专挑损人不利己的事做。

“乔美人说的是,但你就这么确定,陛下再想不起我么?就这么确定,我再没有翻身之日么?”窦昭昭的眼神罕见的凌厉,声量不高,却威慑意味十足。

乔美人本该斩钉截铁地回复的,可看着窦昭昭的瞳孔中跳跃的亮光,她愣是没有点这个头。

“乔姐姐,原来你在这儿呀,嫔妾新绣了个新花样,想请姐姐帮嫔妾看一看。”二人僵持之际,娄御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窦昭昭看着笑容不太自然的娄御女两步上前,拉着还不大甘心的乔美人,从小道上走了。

窦昭昭盯着娄御女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奇怪。

但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窦昭昭看向大焦氏,“焦妹妹,既然入了宫,府上的那些‘嫡庶尊卑’还是放下吧,免得叫人误会。”宫里的皇子公主多是嫔妃所出,说起来都是庶出,陆时至也是。

大焦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吓得脸都白了,连连道:“是嫔妾一时失言,还请昭美人千万不要当真。”

“只要你谨言慎行,你的这些糊涂话自然不会传扬出去,但你若行事依旧如此放肆,可就说不准了。”窦昭昭在她头上悬了一把刀,至少这段时日,她是不敢再欺辱焦春碧母女了。

大焦氏咬了咬唇,万般不愿也只能依从,“昭美人放心,嫔妾往后一定谨言慎行。”

窦昭昭点了点头,“既然无心赏景,就回宫吧。”

“嫔妾先行告退!”大焦氏如蒙大赦,领着宫女脚步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