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雯华面露疑惑之色,下意识的看向丽妃,没有想到她居然就这么束手就擒了。
丽妃的神色更加耐人寻味,先是一呆,而后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门口。
等银朱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看着银朱面无表情的脸,丽妃的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在众人灼灼的视线里,银朱默默走到了殿中,宗雯华立刻指着春儿发问道:“说,此事是否经你指使?”
银朱并未立刻答话,平淡无波的眼睛在殿中缓缓转了一圈,而后点了点头,“确实是奴婢指使。”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宗雯华都做好了软硬兼施的准备,没想到银朱轻易松口,一时都没来得及接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窦昭昭也愣住了,先是看向满脸木然的银朱,而后将视线投向了悠然喝茶的张贵妃。
“银朱!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丽妃死死盯着银朱,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愕和慌张,银朱这是在找死吗?!
“你为何要害昭美人?又是指使的你?”回过神来的宗雯华语速明显快了些,眼中隐含迫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银朱的身上,死死盯着她的嘴巴,等着她说出某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一向最耐不住性子的丽妃此时难得管住了自己的嘴巴,银朱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丽妃生怕哪一句话激了她,让她口不择言。
在落针可闻的紧张气氛中,银朱的嘴角扯动了两下,露出一个有些轻蔑的笑容,字正腔圆的给出答案,“回皇后娘娘话,奴婢与昭美人无冤无仇,之所以要谋害她,全因主子丽妃指使。”
“胡说!”银朱话音落下的瞬间,丽妃就破口大骂,“贱奴竟敢诬陷本宫?!”
丽妃说着,三两步逼至银朱面前,抬手就打。
银朱没有躲,而是继续道:“丽妃误以为美人有了身孕,所以才痛下杀手。”
“!”银朱的话将事态再度升级,丽妃的行为不只是争宠意图毒杀嫔妃,更有谋害皇嗣的嫌疑。
宗雯华眼底的笑意已经压不住了,望向银朱的目光满是热切,眼看丽妃气得目眦欲裂,又要抬手打人,连忙开口叫左衷拦住,“皇上面前,你竟也如此放肆!难怪连谋害皇嗣这样诸九族的事都敢做!”
丽妃在被左衷牢牢拉住手腕,几次挣扎不下之后,渐渐恢复了理智,喘着粗气咬死道:“我说了,这是污蔑,我没有做过!”
“翠樱的尸体就在眼前,春儿和银朱两个人正在此,银朱可是你的心腹,她亲口供认,你还要如何辩解?!”宗雯华抬高了声量,转头请示未发一言的陆时至,“陛下,丽妃起了谋害皇嗣的心,若不严惩,后宫将永无安宁之日,还请皇上决断。”
丽妃看着宗雯华的眼睛恨的简直要滴出血来,抢白道:“皇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分明就是有人早早买通了她,陷害我!”
丽妃知道真正主事的人是陆时至,屈膝跪下,眼巴巴的看向皇帝,“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丽妃的话说到了点子上,银朱显然带了必死的决心来,一时之间嫔妃们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窦昭昭望着已经乱成一团的内殿,没由来的,觉得此事不止于此。
对付丽妃的人应该知道,凭他在前朝后宫的倚仗,别说死的是个宫女,就算毒死的真是身怀龙嗣的窦昭昭,也未必能把丽妃击溃。
窦昭昭的目光掠过相持不下的宗雯华和丽妃,不自觉的落在了张贵妃的身上。
张贵妃察觉到了窦昭昭的视线,回报以浅笑,随即转头看向陆时至,“陛下,丽妃妹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银朱招认的未免太爽快,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呢。”
“是啊!”丽妃的眼睛一亮,看向张贵妃的眼神里充满了希望。
丽妃的希望之火才刚刚燃起,就被银朱的冷笑打断了,“奴婢对丽妃忠心耿耿,之所以招供,是因为实在看不惯刁家鱼肉百姓、祸国殃民的做派!”
窦昭昭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凝滞一瞬,她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今天的事,大的超乎她的预料。
她将错就错算计了丽妃,那她自己又在谁的算计之中呢?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对女人们的交锋视而不见的陆时至这会儿总算睁开了眼睛,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射向银朱。
帝王的目光过于凛然锋利,纵然银朱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还是没忍住目光躲闪。
陆时至微微坐直了身子,好奇道:“哦?”
银朱定了定神,昂着脖子继续道:“回禀圣上,早在主子入宫前,刁家便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横行霸道犯下数桩人命案子,待陛下开恩,封了刁大人做左丞相,更是买卖官员大肆敛财。”
话说到这里,丽妃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这是一场计划周密的局,不只要对付她,更是要借她入手,将整个刁家置于死地!
第49章:得失难料
窦昭昭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闭上了眼睛,心中生出寒意。
在这宫里的每一个人,小到宫女太监,大到皇后,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别人算计中的一小步,最终酿成一场滔天风暴。
窦昭昭此时再看向张贵妃,心中唯有深深的忌惮,银朱是她的人,一枚蛰伏多年,随时准备玉石俱焚的棋子。
什么样的手段,能够让一个人心甘情愿赴死?
丽妃再也耐不住,豁然站起身,扑向银朱,不管不顾地厮打,力道之大,衷娥都拉不住,最后还是左衷上前,这才把人勉强制住。
银朱的脸上被丽妃的指甲划了好几道扣子,可她脸上只有快意的笑容,声音响亮,“此番灾区暴乱,更是由于刁丞相和刁侍郎一干人层层剥削,以至灾民领到粮食、衣物微薄可怜,无以维生。”
“事情的导火索,更是刁家一派赈灾官员看中了灾民中貌美的幼/女,强行收入房中,幼/女不从,竟被虐打致死,曝尸雪地,以致灾民群情激奋……”
银朱说着,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声音哽咽起来。
窦昭昭听出来她话里满满的心酸苦楚,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眼底泛起酸意。
幼时在农家,佃农们被秀才老爷们压迫的画面尚且历历在目,得势者动动手指头,就能压死他们。
“贪官污吏,可恨至极,都该杀绝了!”云婕妤的口比她更快。
“兹事体大,陛下不能仅听你的一面之词,你可有证据。”宗雯华微微倾身,紧紧盯着银朱。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和不忍,只有明灭不定着灼灼烈火,那是对扑杀敌人的迫切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