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昭听着，手中的筷子越捏越紧，银筷上雕刻精细的花纹嵌入指腹，带来细细的痛楚。

她心里很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绝不仅仅是吓唬，针对的是谁也未可知……

窦昭昭正想着，殿外忽的传来隐含着怒火的声音，“吓唬？”

陆长晏出现的令人意外，引得众人齐刷刷看了过去，乔婕妤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恭敬俯身拜见，“拜见公主殿下。”

窦昭昭也很快压下脸上的异样，扬起笑脸，语气轻快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用过午膳了吗？”

陆长晏却没有被众人的掩饰骗过去，唤了声“乔婕妤好”，转而寒声道：“他吓唬的可不是乔大人，而是母后。”

“长晏……”窦昭昭不想让陆长晏掺和到这些尔虞我诈之中，开口打岔。

“母后。”但陆长晏性子同样倔犟，打断了窦昭昭的话，“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已经长大了。”

“您不能、也没有办法将女儿一直置于保护之下。”陆长晏直视着窦昭昭的眼睛，眼中跳跃着火焰，“而女儿已经长大到能与母亲并肩，成为母后的助力。”

窦昭昭不由得愣住了，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儿，鼻尖不受控地泛起酸意，好一会儿才稳住嗓音，勾起一抹笑，“我的长晏真是长大了。”

陆长晏这才露出笑脸来，紧紧拉住了窦昭昭的手。

窦昭昭感受着陆长晏掌心传来的温度，一颗心缓缓定了下来，第一时间安抚惊惶不安的乔婕妤，“你放心，他们的目的是本宫，纵然太子年轻不知轻重，陛下也不会由着他胡来的。”

窦昭昭轻笑一声，轻轻拍了拍乔婕妤因为不安而冰冷的手背，“只要本宫低头，陛下会回转心意的。”

第402章 ：这是夺权

乔婕妤眼睛一亮，惊喜地望着窦昭昭，“娘娘此言当真？”

窦昭昭笑容淡然，点头，“自然当真。”

她说的风轻云淡，可心里清楚，现在陆时至对她还有情，这一次，只要她低头，放下不该有的野心，乖乖地退回后宫，做回那个柔弱贤德的妻子、的母亲，眼前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可下一次呢？

她剪去自己的羽翼，任由旁人把她打磨平整，等她这个皇后色衰爱弛，她靠什么来自保？

靠什么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她的孩子们，还有对她忠心耿耿如同家人的念一等人？

等待她的依旧是前世可悲的处境，而为人鱼肉，就只能任人宰割。

她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了，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窦昭昭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坚定平和，乔婕妤望着她，心口的石头顿时就落了地。

乔婕妤当即就要拜下，“多谢皇后娘娘……”

窦昭昭手臂略微用力，托住了乔婕妤手，“不急。”

乔婕妤抬头，看见了窦昭昭眼底的深意，再度不安起来，“娘娘？”

“对你父亲和诸位大人而言，如今的事算不上危局，可往后该如何自处，你父亲可想明白了？”窦昭昭幽幽地看向乔婕妤，声音依旧平稳。

乔婕妤被问的一愣，不解其意道：“娘娘说的是……？”

“乔大人虽算不得经天纬地的能臣，但配尽忠职守四个字也是绰绰有余的。”窦昭昭扶着乔婕妤坐下，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一点，本宫知道，陛下也知道，可太子只怕是信不过。”

窦昭昭微微顿了顿，给了乔婕妤一些思考的时间，乔婕妤也领会过来，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太子殿下是储君，如今太子不过十二岁，就急着要处置她父亲，等到日后权势渐盛……

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乔婕妤求助地看向窦昭昭，“娘娘！嫔妾父亲对娘娘忠心耿耿，请娘娘庇护！”

“那是自然。”窦昭昭不疾不徐回答道。

“如果他们真的对本宫忠心耿耿的话。”窦昭昭在乔婕妤惶恐不安的眼神中，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冷静的笑容。

乔婕妤眼睫一颤，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威势，连忙解释道：“娘娘明鉴，臣妾的父亲绝无二心。”

“从前如何，本宫不想追究。”窦昭昭摇了摇头，一笑置之，“你只管把话传给你父亲就是。”

乔婕妤怔怔地望着窦昭昭，听着她毫无波澜的声音，“陛下有内阁亲信，太子有明德殿的属臣，未来还会有外戚助力……”

“你父亲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窦昭昭讲明了局势，轻轻拍了拍乔婕妤的肩膀，“去吧。”

“是。”乔婕妤眼眶中还凝着泪珠，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但窦昭昭开口，她还是顺从地点头，“嫔妾告退。”

乔婕妤失魂落魄地离开，窦昭昭将目光放在了一直静静听着、没有出声的陆长晏身上，招呼念一再取了碗筷来，“先用膳……”

“母后不相信乔大人他们？”陆长晏满肚子的疑惑，哪还有心思吃饭，“认为他们有二心？”

“倒也算不上。”窦昭昭将汤碗放在了陆长晏手边，“无论他们嘴上怎么说，朝中这些事不是一夕发生，本宫却没有听到风声，足见这些人不是一心向着本宫的。”

“若非陆弘稷把事情做绝了，乔大人没得选，也不会求本宫跟前。”窦昭昭催促着陆长晏吃东西。

陆长晏气的撂下碗，“母后对他们对他们有提拔之恩，这些个白眼狼。”

“他们是大启的臣子，现在是陛下的臣子，以后是你弟弟的臣子。”窦昭昭却不以为意，“母后算什么？”

“气什么？这是好事啊。”窦昭昭看着陆长晏气鼓鼓的模样，笑了笑，解释道：“被斩断退路、无路可走的人，才能豁的出去。”

“母后？”陆长晏的语气中带着犹豫，她觉得窦昭昭的话里别有深意，令她不安的深意。

窦昭昭察觉到陆长晏的不安，安抚地笑了笑，“放心，母后不会做傻事的，母后会和你父皇好好商量，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呢？”

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她不是男人，没有生来的权力，但她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