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昭感受着男人越发灼热的体温,再不知道回答就是傻子了,“错在不识好歹,臣妾明明思念陛下,却苦熬着不去见陛下,实在是自讨苦吃。”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可信,窦昭昭伸长了手臂环抱住陆时至的脖子,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活该。”陆时至话说的冷硬,可手臂却熟练地把人揣着抱起来,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陛下说臣妾活该也好,胆子小也罢,可臣妾是真的害怕。”窦昭昭放软了身段,“臣妾也是女儿身,还是两个公主的母亲,眼见这个世道里,女子这样艰难,臣妾真是后怕。”

陆时至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小脑袋,成日里,就知道胡思乱想。”

“皇上您不晓得,前儿个长禧说要一辈子陪在父皇和母后身边,乳母还笑她,说来日公主选定了如意郎君,就要离开咱们身边,臣妾一听,心慌的厉害。”窦昭昭的语气急了些,“臣妾纵然读书少,也是听说过的,自古以来,即便公主是千金之躯,嫁的驸马再好,也管不得驸马变心、纳妾……”

“臣妾一想到,咱们的长禧和长晏日后嫁了人,也要受夫家的委屈,就止不住地心疼。”窦昭昭情真意切地红了眼睛,“更别提,多的是离开父皇和母后,远嫁和亲,一辈子都再见不到的公主。”

听着窦昭昭越扯越远,陆时至无奈之余,也不免心疼,“别瞎想,有朕在呢,绝不会叫咱们的女儿受半点委屈。”

“日后即便嫁了人,也就留在京城,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朕会亲自给她们选最好的男儿,才貌品行都要最好的,别说什么三妻四妾。有朕在,必叫驸马守好三从四德!”

窦昭昭听着这掷地有声的‘三从四德’4个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怪地瞥了一眼陆时至,“陛下别说胡话了,真要这么着,保不齐天下人都要指着公主说是悍妇、妒妇,说公主失德,也是臣妾这个皇后教女无方呢。”

“谁敢!?”陆时至一想那个场面,眉毛都竖起来了,“朕饶不了他。”

窦昭昭嘴角牵起一抹微不可觉的笑,一边煞有介事地去捂陆时至的嘴,“陛下可不能这么强横,到了百官和百姓的嘴里,岂不要成了陛下仗势欺人、纵女横行?反连累陛下的圣誉和皇室的清誉。”

陆时至接连做出承诺,却次次都被窦昭昭堵了回来,一时之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很快,他就醒过劲来了,微微眯了眯眼,幽幽地盯着窦昭昭,“兜兜转转,你还是在说刘小姐的事?”

殿内伺候的默不作声地跪下了,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来,本以为帝后二人都黏黏糊糊靠在一块了,不料这事还没过去呢!

“胆小如鼠”的窦昭昭顶着皇帝凌厉的眼神,脸不红心不跳道:“臣妾不敢,人伦纲纪如此,即便陛下贵为天子,臣妾贵为皇后,又能如何呢?”

第363章:破例

窦昭昭这话说的可谓是相当扎心了,陆时至自登基以来,对外扩张领土,对内镇压世族,都快忘了被人堵的下不来台是什么滋味了,一时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骨节分明的食指指着窦昭昭,有些咬牙切齿,“你……”

话没说两个字,就在满殿人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的时候,陆时至随手捞起一个折子丢进了窦昭昭的怀里。

窦昭昭下意识伸手去接,翻开来一看,不由得定住了眼睛,随后震惊地抬头看向陆时至,“陛下……”

陆时至显然知道她要说什么,白了她一眼,幽幽道:“这是朕命内阁草拟的新法条,只待过了六部和三司,就能布告天下了。”

“从今往后,再有奸污之事,就没有什么将功补过的道理,以此重典行事,违法者无论身份高低,需服二十年苦役。”

“至于受害的女子,亦是严禁亲族以家族荣誉为要挟,逼迫自尽和出家,违者,同样严惩不贷。”

窦昭昭看着手中周密的法条,听着陆时至低沉却有力的声音,心脏好似被什么充满了,压迫的她眼底发酸,久久没有回神。

陆时至望着窦昭昭难以置信的模样,有些看不过眼,伸手抽出了折子,语含无奈道:“如此,可高兴了?”

岂止是高兴?

“臣妾欣喜若狂。”窦昭昭一头扎进了陆时至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陆时至,“陛下天纵英明……”

“别。”赶在窦昭昭的好听话一箩筐倒出来之前,陆时至先制止了,“少给朕戴高帽,朕是天下之主,理应庇护百姓,将女子过分约束不利生产,更不利于社会安定。”

见陆时至跟她站在了一处,窦昭昭转而担心起了旁的,“陛下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是否会引发朝野不满呢?”

听见了窦昭昭的关心,陆时至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些,摇了摇头,“贤亲王府闹出了这样的丑闻,也算叫他们晓得厉害了,再说终究是小事,至多议论几句,掀不起风浪。”

“士大夫们迂腐,比不得陛下思变。”窦昭昭将心放进了肚子里,“不过陛下是中兴之主,日后开疆扩土,要统领万洲,自然要用一切能用之人,岂能拘泥于性别这样的小事。”

窦昭昭随口一言却引得陆时至侧目,眼里带了几分兴致,天下这么多人,竟然是一个弱女子将他的抱负看得清清楚楚,并且毫不犹豫地相信。

窦昭昭并未察觉到自己话里的问题,在她眼里,陆时至就是要开万世太平的雄主,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只当陆时至觉得自己是在拍马屁,连忙坐直了身子,认真自证道:“臣妾所言字字当真呢。”

“朕的昭昭这是有主意了?”陆时至拉住了她举起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说来听听。”

“依臣妾看,北漠也好、胡羌也罢,迟早要成咱们大启的地盘,可土地再大,没有人安定经营,也是长久不了的。”说起正事,窦昭昭的神情认真起来,

“陛下已然清肃朝堂,可门阀世家毕竟已经经历数百年,科举三年一届,选上来的还多以世家子居多,极看重自家势力,未必能一心一意为朝廷效力。”

“就如陛下要稳定北疆,朝中官员就极尽推诿之能,这些人的忠心尚且存疑,更何况……”窦昭昭微微顿了顿,思路愈发清晰起来,“世家子弟养尊处优,论起琴棋书画、经纶学问自然是再好,于民生之事上见识却少,可未必能做得来安民富土的苦差事。”

窦昭昭的轻言细语,却说进了陆时至的心里,他不由自主地坐直了,眼神清明凌厉,“昭昭以为应该如何?”

窦昭昭望着陆时至认真的眸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可转眼想到陆时至几次三番为听取了她的见解、为她破例,定了定心,还是开了口,“臣妾有一法,陛下可以允许九品以上官员向朝廷自荐,越过层层官阶和世家推荐,直通内阁、直达圣听。”

陆时至眼睛一亮,他倒忘了,既然是要务民生,自然是基层官员更好用。

“此计甚妙!”陆时至勾唇一笑,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肯定,“这下子内阁有的忙了。”

此前没有内阁,朝中事务都要经过六部和丞相的手,即便地方上有能干之人,也可能被层层压制。

如今他组了内阁,独立于六部,没有人能从中做手脚,加上这个自荐的制度,天下大小事,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了。

这回窦昭昭反而愣住了,她没想到陆时至这样轻巧就听进去了,毕竟世人多轻视妇人之言,尤其是军国大事。

此前她想的再多,也只能克制,唯恐越过红线,惹了是非。

而陆时至不仅听进去了,转头还亲昵地捏了捏窦昭昭软软的腮肉,赞道:“朕的皇后果真冰雪聪明,得妻如此,是朕的福气。”

窦昭昭被夸的有些脸热,“陛下!”

陆时至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只觉得可口,自打窦昭昭当了皇后,大多端着贤淑模样,八面玲珑,他许久未见到因为一句夸奖就害羞的她了。

这样想着,陆时至的唇一点点压了下来,可不等她偷香窃玉,先被一只玉手拦住了,又是一声娇斥,“陛下!说着正事呢,你怎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