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从容闲适的张贵妃,张宝林坐正了身子,认真道:“请贵妃娘娘赐教。”
“你入宫那日,本宫就告诉过你。陛下喜欢温驯懂事、楚楚可怜的。”眼见张宝林冷静了下来,张贵妃这才开口道:“本宫跟你说的话你浑忘了去?”
张宝林被问的一愣,入宫这些时日,有倔强娇蛮的珍妃在前,有张扬跋扈的丽嫔在后,眼见他们一个个都极得圣心……一时之间,她还真把张贵妃的教导抛掷脑后。
“当然。”张贵妃看出了张宝林的心思,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女人可亲可爱,却难免有几分无趣,比不得珍妃,有能叫陛下意乱情迷的本事。”
“可唯有如此,才能一步一步平稳又顺畅的站稳脚跟。”张贵妃放下杯盏,“陛下的心意千变万化,高兴的时候可以把人捧上天,不高兴的时候恨不得把人踩进泥里。咱们张家走到今天,最重要的就是‘稳’。”
“前朝要稳,后宫也一样。”张贵妃眼神坚毅,语气肯定。
望着张贵妃,张宝林的心奇迹般的静了下来,她拥有超乎寻常的说服力,让张宝林心甘情愿的听从驯服。
张宝林点了点头,追问道:“娘娘,嫔妾该怎么做?”
“很简单,投其所好。”张贵妃伸手轻轻抚上张宝林的右脸,指尖在微微泛红的掌痕上划过,“此时此刻,妹妹看起来再楚楚可怜不过了。”
张宝林的眼睛一亮,脸上的委屈之色一扫而空,抚着掌痕的手如获至宝。
张贵妃对张宝林显然还有几分不放心,耐心提点道:“记着,到陛下跟前,只说你自己做错了事,错怪了丽嫔,乖一点,莫给陛下添烦恼。”
“娘娘放心,嫔妾明白了。”张宝林真心实意道:“此前是嫔妾冲动短视了。”
有了张贵妃的指点,张宝林信心满满的踏入了乾清宫,可出来时,脸上却算不上欢喜。
贴身宫女竹青三两步上前,“主子,陛下如何说?”
“陛下吩咐了张公公今夜接我来乾清宫。”张宝林有些心不在焉道。
竹青高兴道:“这下,丽嫔可再没办法从中作祟了。”
张宝林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出了心中的不满,“可陛下并没有责罚丽嫔的意思,莫不是陛下当真这么喜欢丽嫔?”
竹青眼见主子不高兴,连忙收了笑容,思考片刻后宽慰道:“正如贵妃娘娘所说,毕竟丽嫔伺候皇上的时间久些,总有几分情分在,可情分终有耗尽的一天,主子别急。”
张宝林显然还是不大满意,微微撅嘴,“罢了,也只能如此了。”
张宝林才从乾清宫出来,就马不停蹄的命人将消息带去了张贵妃那,一则,是有意诉说委屈,二则,是她确确实实以张贵妃马首是瞻。
这个消息对张贵妃而言可以说是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但显然也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张贵妃撂下茶盏的动作微微重了几分,瓷器和木桌相碰,发出挑动人心的脆响。
半青看出张贵妃的复杂心绪,并未轻率接话。
竹青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不明白张贵妃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好在下一秒,张贵妃便对她扬起笑容,“宝林做得很好。”
“转告你家主子,既然受了委屈,就做足了委屈样,素净些。”
“还有……”张贵妃神情郑重的提醒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哄皇上高兴,不要本末倒置。”
“至于丽嫔,本宫自会料理。”张贵妃轻笑一声,语气肯定道:“放心,要不了多久。”
“奴婢都记下了,多谢贵妃娘娘费心。”竹青眼睛一亮,张贵妃这句话犹如一颗定心丸。
目送竹青离开,半青这才问道:“娘娘隐有忧色,可是丽嫔那儿有什么不妥?”
张贵妃摇头,“不妥的不是玉芙宫,而是秋阑殿。”
“皇上待丽嫔的情谊是假的,那待珍妃……就是真的。”张贵妃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显然,比起丽嫔,窦昭昭要难缠的多。
“娘娘不必忧心,您的筹谋万全,丽嫔也好、珍妃也罢,即便是正位中宫的皇后两年,都只配被你踩在脚下。”半青微微躬身,压低的声音道:“咱们的人已经和窦家接上线了,窦家那个草包,喜的早就不知天高地厚,听凭咱们摆布。”
“至于宗老爷这边,银子给下去,还有总府的幕僚从旁游说,不愁他不心动。”
“皇后、珍妃的生死荣辱,尽在娘娘掌握之中。”半青的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亮,“只在娘娘一念之间。”
张贵妃显然还有顾虑,她生性谨慎小心,此事涉及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触及陆时至的雷区,虽然不会牵扯上张家,但也绝不可能瞒过陆时至的眼睛,总归是有损张家忠臣的形象。
可对正宫皇后的位置,她已经渴求的太久了,也隐忍了太久了。
仅凭她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和汉阳宗家抗衡,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一举两得,永绝后患,她实在无法不心动。
“娘娘。”半青有些急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张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双眸缓缓闭上,再次睁开已是满眼的坚决和凛然,她望向满脸期盼的半青,“告诉父亲,一定要办的了无痕记。”
第255章:一箭双雕
秋阑殿
彩兰端着食盒从内殿出来,念一三两步迎上来,低头扫了一眼依旧满满当当的虾仁粥,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道:“主子还是不吃吗?”
彩兰点头,“主子的性子向来固执。”
二人前后脚进了小厨房,眼见四下无人,念一忍不住急道:“就是要用苦肉计,也该顾忌着自己的身子,这样下去,不等陛下回转心意,自己的身子都要熬坏了!”
彩兰轻轻“嘘”声,叹了一口气,“皇后和张贵妃来势汹汹,主子却被困在这里,陛下命主子静修妇德,若不亲眼见到主子形容憔悴,如何能信?”
岂止是念一着急上火,彩兰又何尝不心疼窦昭昭,可她到底在宫里待久了,能通过皮肉之苦叫天子心意回转,已然是值得烧高香的大好事了,后宫之中,多的是白头到老,不见君顾的女人。
窦昭昭拒绝了念一的随侍,独自呆着,侧躺在软榻上,翻书的动作有些乱,一字一字从眼前掠过却不过心,她的脑海里还在细细揣摩陆时至、一点点衡量得失。
不等她理清思绪,念一带了几分雀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主子,娄御女来了。”
窦昭昭微微支起身子,自她禁足后,乔美人三人来探望过她几次,但娄御女还是头一回单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