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于力行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答话,就感觉到一侧针扎似的视线射了过来,余光一扫,陆时至沉着脸,正盯着他。
于力行“咻”地低下头,暗自懊恼自己多嘴抢皇上风头的同时,也忍不住嘀咕,陛下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好在窦昭昭察觉到了陆时至的不悦,转头,笑颜如花地歪头看向陆时至,“更要谢谢陛下心细如发,还是陛下最好。”
“油腔滑调。”陆时至眼皮一撩,一副不领情的模样,可嘴角的难以掩饰的弧度已经昭示了,这波马屁拍的正中痒处。
窦昭昭弯眉,轻轻哼唧道:“臣妾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信不信由陛下咯。”
陆时至显然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对话,更不大会应对女人撒娇,转头避开话题,“于力行,今日珍嫔受了惊,让钦安殿的法师在佛前奉一串佛珠,为珍嫔诵经祈福后,再送到秋阑殿来。”
“还有,让僧人另开一场法会,为云婕妤超度往生。”陆时至转头看向乖乖喝姜茶的窦昭昭,“这回满意了?”
“陛下宽厚。”窦昭昭放下茶碗,颔首致礼。
陆时至扫了一眼茶碗,还剩了小半盏,点了点桌面,窦昭昭心领神会,仰头一口喝尽了。
***
陆时至的恩典不出意外传遍了后宫,次日的坤宁宫,窦昭昭才一进殿,张贵妃就笑吟吟问起,“珍嫔妹妹还真是心慈好善。”
张贵妃的笑意不及眼底,她是做惯了好人的,还能看不出窦昭昭伎俩,不过是邀买人心罢了。
“贵妃娘娘说笑了,不过是姐妹一场的情分而已。”窦昭昭屈膝颔首问安,“请贵妃娘娘金安。”
“妹妹怀着身孕,本宫也不敢受你的礼。”张贵妃哼笑一声,眼睛上下一扫。
窦昭昭一袭浅水色长衫,下配艾绿色罗裙,银丝嵌边,素雅洁净,宛如清水出芙蓉婉丽。
张贵妃心下有了计量,看来是不满足于当一个备受皇恩的宠妃,开始装贤良了。
“妹妹位居三品嫔位,怎么穿的这么素净,陛下瞧着了,岂不要心疼?”张贵妃明知故问。
“娘娘不忍是情分,嫔妾的礼数是本分,片刻不敢忘。”窦昭昭在念一的搀扶下缓缓落座,说话滴水不漏,“嫔妾一会儿要去钦安殿进香,自然要简装素服。”
张贵妃叹了一口气,“妹妹怀着身孕,还这般不辞辛劳,倒叫本宫惭愧。”
一旁的楚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姐姐先别着急佩服,说不准珍嫔是去给自己进香祈福呢。”
“说来也巧,昨日贵妃姐姐也一宿未睡,手抄了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和嫔妾约好了,今日送往佛堂供奉,为云婕妤超度。”楚嫔微微抬高了声音。
在她心里,张贵妃才是高洁善良之人,胸怀宽广,远远强过窦昭昭这样沽名钓誉、逢场作戏之徒。
窦昭昭余光看向垂眸浅笑的张贵妃,心中不得不佩服,论起贤德,她能把假的做成真的,难怪宗雯华不是她的对手呢。
“珍嫔怀着身孕前去吊唁,受了惊吓,陛下可心疼坏了,昨日夜里火急火燎让钦安殿的法师为珍嫔诵经祈福,还备了条价值连城的金刚石佛珠,供在佛前开光。”楚嫔只差没有把虚情假意四个字诉诸于口了。
楚嫔冷幽幽刺道:“珍嫔怀着身孕,还是静养为宜,若是再不慎受了惊吓,惊着胎了,可怎么好啊?”
“陛下是真龙天子,有陛下在,我自然万事无虞。”窦昭昭含笑冷凝,数落我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随后又捂着心口,蹙眉唉声道:“倒是楚嫔这几句话,说的我心悸不宁,十分难受。”
面对窦昭昭明晃晃显摆恩宠的姿态,惊扰龙胎这口锅盖下来,谁能承受的起?楚嫔心中再不忿,却也不敢再多嘴,终究要忌惮对窦昭昭护的跟眼珠子似的陆时至。
张贵妃姗姗来迟道:“楚嫔也是牵挂妹妹的安危,多说了两句,妹妹不要多心。”
“怎么会?”窦昭昭轻笑一声,“贤良恭顺乃是后妃之德,嫔妾时刻谨记。”
楚嫔的脸色隐隐泛青,这分明是暗戳戳说她没有德行!
张贵妃脸上的笑容凝滞片刻,弧度更深,“正是呢。”
第163章 :猫腻
经历过上次的事,宗雯华的心性沉稳不少,人前重新恢复了温良可亲的模样,简单关怀了两句,便叫各自散了。
窦昭昭还未起身,张贵妃先邀请她一同去钦安殿。
这是窦昭昭第一次踏足钦安殿,前世觉得佛经奥义高不可攀、晦涩难明,今生更觉得那些满口阿弥陀佛、仁义道德的,实则虚伪至极。
若非不想拂了陆时至的好意,她今生也是不想踏足的。
才一进院子,一股浓郁的檀香扑鼻而来,踏入大殿,耳边是袅袅佛音回响不绝,仰头就是金光灿灿、神情悲悯的三世佛,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窦昭昭心中升起一股怪异,不知法力深厚的佛祖能够看得透她孤魂野鬼的身份?
“珍嫔妹妹想什么呢?”张贵妃似乎察觉到窦昭昭的魂不守舍。
窦昭昭浅笑摇了摇头,“感叹佛像庄严肃穆,华彩耀眼。”
张贵妃仰头,似笑非笑,“金装宝器不过是表面,重要的是人心是否有佛。”
“贵妃娘娘真是通透。”
说着话,一位棕衣僧人恭敬将香递了过来,二人依次进香拜过。
另有一僧侣捧上木匣,“珍嫔娘娘,这是众位法师连夜祝祷开光过的佛珠,请您收好,且不可有旁人沾手。”
“多谢。”窦昭昭点头,掀开匣子,圆润饱满的金刚石晶莹剔透,宛若露珠,折射出漂亮的金光。
窦昭昭戴佛珠的功夫,听见不远处奉佛经的张贵妃与僧人闲谈,“钦安殿多了好些新面孔,倒是不见从前为本宫讲经的善德法师了。”
“佛法深厚,不可局限于一家,钦安殿的法师在宫内当差久了,出宫修行去了。”僧侣温声回话,“施主想听经,贫僧可以另行安排,此次入宫修行的,也有护国寺的高僧。”
张贵妃点了点头,“那便有劳了。”
窦昭昭自此和张贵妃分开,回秋阑殿的路上,念一忍不住嘟囔,“真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还是吃斋念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