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满脸喜色,这下稳了。
张公公也露出惊喜的笑容,随后紧张询问,“那昭美人今日怎么突然晕倒了,可是有什么妨碍?”
“倒没什么大碍。”陈医监十分懂分寸,“具体的,我需向陛下回禀,劳烦张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对对对……”张公公恍然,“是我情急了。”
陈医监颔首谢过,临走前,开好了药参方子,又嘱咐叫膳房备上滋补的汤食,嘱咐念一待人醒了,记得伺候昭美人服用。
张公公喜滋滋上前通报,陆时至从案头后抬头,于力行更是一脸惊喜,随即就跪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殿内随侍的宫人也哗啦啦跪了一地,“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面对众人的喜笑颜开,陆时至的神情有些复杂,沉吟片刻后挥手示意众人起身,“朕去看看她。”
于力行笑吟吟让开身,跟在陆时至身后,不忘轻声嘱咐张公公,“命膳房备了鸡汤送来,不……滋补之物都送来,等昭美人醒了自己挑。”
张公公忙不迭答应,“我这就去。”
陆时至缓步进了偏殿,念一正守在窦昭昭的床边,看见陆时至进来,不着痕迹地翻了翻窦昭昭的手,才跪下请安,“陈医监方才为美人按过穴位,说还要缓一会儿才能醒。”
陆时至不置可否,静静看了一会榻上窦昭昭的睡颜,神情难辨喜怒。
朦胧的天光洒在窦昭昭的面上,玉白的肌肤愈发干净透亮,发髻微微散乱,双眼紧闭,睫羽静垂,唇色略显苍白,整个人只有眼窝晕着淡淡的红,柔弱可怜。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从看到窦昭昭的那一瞬,他眼底的冷意悄无声息地淡了些。
于力行眼珠子动了动,开口提醒,“哎呦,昭美人的手怎么还搁在外头呢,仔细冻着……”
“是奴婢疏忽。”念一心领神会,抬脚欲上前,眼睛却悄悄盯着陆时至。
下一秒,陆时至的脚步也动了,念一默默退后两步,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陆时至垂眸,落在了窦昭昭搁在床沿的手,幽碧的翡翠镯子松松套在腕上,投下碧水般的光影,更衬的她肤白胜雪。
指尖纤细,淡淡粉色好似三月里的桃花,可就是这如玉一般漂亮的手上却有一道粉褐的伤疤,就像瓷器上的裂痕,突兀又狰狞。
陆时至想起了这是窦昭昭为他下厨落下的伤痕,想来当时她很痛。窦昭昭软乎乎撒娇委屈的模样也跟着浮上脑海,锋利的眉峰不着痕迹地柔和了些。
在念一紧张的目光下,陆时至终于动了,他握住了窦昭昭的手腕,轻柔地掀开被褥的一角,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末了还提了提被子的一边,将被子提到了窦昭昭的下巴尖。
“昭美人的身子如何了?”陆时至终于开了尊口。
陈医监迅速上前一步,躬身回话道:“女子有孕本就体弱,需要精心照顾,昭美人对此懵然不知,饮食上难免有所疏忽,方才又受了风,这才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待缓过神来,多进些滋补之物,调理过来,便可无虞,微臣也会竭尽全力为昭美人安胎养身,请皇上放心。”陈医监话里带了些惶恐,这是他的疏忽,得亏窦昭昭无恙,否则他难逃罪责。
陆时至点了点头,目光幽幽落在陈医监的身上,“那朕就将昭美人的胎交到你手上了。”
陈医监不假思索跪下,“陛下信重,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力保昭美人母子安全无虞。”
陆时至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意,微微颔首。
说话间,榻上窦昭昭的头动了动,伴随着发丝摩挲丝绸的窸窣轻响,浓黑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念一第一个发现,“主子……”
不过她才要扑上来的动作,被于力行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默默垂头,将主场留给了皇帝。
窦昭昭虽然睁开眼了,可意识还处在昏沉之中,一双墨黑的眼睛涣散迷蒙,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了一声辨不清的呢喃。
眼珠幽幽转了一圈,才发现身边的陆时至,不等陆时至开口,朦胧的水雾盈满桃花目,眼圈一点点泛红,最终不堪重负地从眼角溢出,顺着太阳穴隐入发际。
陆时至的眉头皱了一瞬,眼中流露出心疼,呼吸紧了一瞬,似心疼似无奈道:“好端端的,又哭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窦昭昭的泪水更汹涌,为了避免陆时至看到,偏转过头,面朝墙面,只微微颤抖的肩头,愈发可怜起来。
于力行极有眼色,转身,给了众人一个眼神,太医和宫人们一齐退到了门帘后。
陆时至大掌落在了窦昭昭的肩头,微微用力,“好了,别哭了……”
这一下,不知哪里又戳中了窦昭昭的伤心处,窦昭昭晃了晃肩膀,“陛下若不爱听臣妾哭,不听便是。”
陆时至被噎了一瞬,随即发现窦昭昭隔着泪幕悄悄盯着他瞧,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板着脸,起身,“那朕走……”
下一秒,衣摆被一只素白的手死死攥住,伴随着女人的娇斥,“不准!”
“怎么又不许了?”陆时至的嘴角悄无声息地勾了起来,强压笑意,声音低沉,“嗯?”
身后的声音委屈巴巴,“陛下也不知道哄哄臣妾,太过分了!”
陆时至没有忍住,轻笑出声,转过身,轻轻挑起窦昭昭的下巴,眼神带着无形的威压,“你还记得朕是皇帝,你是嫔妃呢?”
第106章 :谁更重要?
你不知道哄朕,还要朕反过来哄你?
“臣妾自然知道。”窦昭昭眉头微皱,桃花目盈盈动人,抓住了解释的机会,“臣妾还知道,陛下金口玉言说过,云婕妤与臣妾等人不同,臣妾除了羡慕还能做什么呢?”
“臣妾……”窦昭昭的唇瓣轻轻颤动,嘴唇扯出一个凄然的笑容,眼中水光潋滟,脱力般放开了攥着陆时至衣角的手,欲擒故纵道:“是臣妾失仪,臣妾这便走。”
这回窦昭昭动作半点没有犹豫,被子一掀,踩着鞋子就要走,被陆时至从身侧抱了个满怀,伴随着一声轻叹,陆时至妥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朕哪里舍得。”
窦昭昭顺势埋头进陆时至的怀里,娇蛮地捶了捶陆时至的胸口,嘴角微微翘起,嘴里却呜咽出声,“都怪你。”
窦昭昭没有称呼陆时至为“陛下”,悄无声息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是是是……”陆时至将人搂紧了,拍了拍窦昭昭的后背,声音软了许多,“不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