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孩子,还未出生,已然深陷危机之中……

“主子!”

伴随着念一关切焦急的声音,窦昭昭这才惊觉回神,掌心传来刺痛。

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窦昭昭的手,一点一点掰开了窦昭昭不知不觉攥紧的拳头。

看着活生生的念一,窦昭昭的思绪回到现实,紧绷的手指这才缓缓松开劲。

念一托起窦昭昭的手,轻轻抚摸吹拂着掌心的掐痕,问道:“您这是怎么了,都不知道痛么?”

彩兰也紧张地挨在窦昭昭身边,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主子别害怕,您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金尊玉贵,有陛下撑腰,谁敢胡来?”

“陛下?”窦昭昭喃喃道,随即笑出了声。

她窦昭昭算什么东西,也值得陛下费心吗?

皇帝有这个本事,可她自诩没这个份量。

说到底,还是得靠她自己。

窦昭昭定下心来,望着念一和彩兰担忧不已的模样,也没有细说,转而提起另一桩事,“我只是想到,此刻即便生下来,我也留不住,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彩兰递上蜜茶,柔声安慰道:“主子多虑了,陛下心疼您,待过了这个节骨眼,您求一求陛下,封嫔也不是不可能的。”

依照惯例,只要到了三品嫔位娘娘,就能将孩子养在自己膝下。

窦昭昭接过蜜茶,摇了摇头,“别人或许可以,但我没有那个命。”

她入宫,就是替宗雯华固宠,她生下的孩子,归中宫皇后抚育,这是帝后二人的心照不宣的共识。

“主子……”身边的彩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望着窦昭昭的目光满是怜惜,最后只能劝慰道:“若能养在皇后宫中,便是中宫嫡出,身份更高贵,而且……来日方长!”

“是啊。”窦昭昭轻叹一口气,“来日方长……”

彩兰见窦昭昭神色缓和了些,也松了口气,“总之,主子现在要保持心情舒畅,对龙胎才好……”

窦昭昭轻轻抚过柔软的肚子,眼神一点点变得坚毅,“但是这一次,我不想再等待来日了。”

“?”彩兰眼瞳微微张,愣愣地看向窦昭昭。

“若无意外,皇长女是该养在皇后娘娘膝下,除非……”窦昭昭娇媚的眼中闪过阴鸷,“皇后无德,不配抚育皇嗣。”

念一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握紧了窦昭昭的手,“主子有法子了?”

提起这个,窦昭昭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有些苗头,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窦昭昭稍稍平复心情,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站起身来,“这事向雨石在办,雁过留痕,总会找到关窍的。”

彩兰点点头,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奴婢叫人备轿,再炖一盅燕窝,您回来的时候可以吃。”

窦昭昭点头,想了想吩咐道:“你们别太紧张我了,仔细露了声色。”

“是。”彩兰稍稍压下脸上的喜悦,平稳了步伐出去。

……

麟德殿位于太液池旁,天幕昏黄,光线照在碧波荡漾的池水上,宛如洒金一片。

池边的灯笼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虚实相照,看着犹如画卷一般。

窦昭昭站在麟德殿悬探在池水的石台上,被这一幕迷住了神,只有这里,褪去了皇家宫禁的森严和冷酷,显出几分柔情来。

窦昭昭想,杂话里的江南水乡、游船画舫,大概就是这样吧,只不过,她此生或许没有机会看到。

第100章 :端午夜宴

“昭美人怎么不进去?”

愣神之际,耳边传来了张贵妃的声音,窦昭昭回头,屈膝问安,“回贵妃娘娘话,风景如画、动人情肠,嫔妾一时看呆了。”

张贵妃转身望着水天相接之处,幽幽念道:“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果真动人心弦。”

窦昭昭不禁侧目,“贵妃娘娘的博学多才,说的真是贴切。”

张贵妃对上她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她的真挚和坦然。

片刻后,张贵妃轻笑出声,“这些时日妹妹受委屈了,本想宽慰妹妹几句,今日见妹妹这么好的情致,本宫就放心了。”

张贵妃的话把窦昭昭拉回了森冷的宫闱之中,窦昭昭收回视线,“多谢贵妃娘娘挂心,宫中一切都好,哪有什么委屈受?”

“妹妹说的是。”张贵妃微微一笑,“时间差不多了,一同进去吧。”

“贵妃娘娘先请。”窦昭昭十分恭敬地退了一步,在这种大场合,她更要行事妥帖,避免落个得宠忘本的恶名。

大殿之中,皇室宗亲和朝廷大员及其家眷已然尽数到场,窦昭昭只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宗家夫妇,虽然只挂了个闲职,位席却仅次于张丞相,足可见身份。

而这一眼,也被一直留心的宗夫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二人目光相触的瞬间,宗夫人微微直起了身子,似是想起身过来。

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窦昭昭,满面的关切,眨眼的功夫,就红了眼眶,嘴唇张了张,似是在念窦昭昭的名讳。

随后身边坐着的宗老爷就拉住了她,板着脸、拧着眉,似乎说了什么。

就见宗夫人用手绢擦了擦泪,满面悲切和担心地坐了回去,只是视线一刻也没有移开。

窦昭昭望着自己的母亲,几乎是瞬间,心一颗心又闷又痛,呼吸都跟着不顺畅起来,眼底泛起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