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王兄沉沉的?面色,又听闻容蓁的?牢中进了蛇,廷尉狱又非荒野,平白无?故哪来的?蛇?
定是有人要害容蓁。
幼妹险些丧命, 王兄紧张些也在理,容玥并未多想,张王后虽也觉得越礼,亦未多言。
到了马车上, 容濯仍把妹妹揽在怀里?, 祝双迟疑须臾,但看翁主虚弱模样和公子濯阴沉的?面色, 并不敢置喙,给灼玉切了脉:“翁主是受惊,兼多日疲倦, 回?去将?养几日即可。”
容濯阴沉面色略回?温几分。
他?依旧揽着灼玉,一手扶住她身子,一手倒水。
“阿蓁,饮些水。”
连日的?惊惧突然散去,莫大的?疲倦袭来,灼玉身子软得手指都抬不起,就着阿兄递过来的?水抿了两口。
她问起最为关心的?事:“阿兄是如何查出真相的??”
容濯吩咐祝双取出来早已备下?的?清粥,舀了勺放到她嘴边。
“先吃些东西。”
灼玉只好张口先吃东西。
容濯喂她饮了小半碗,才道:“我查了孙氏底细,得知她有个离家多年的?哥哥,又从太?子宫侍婢处问知她自半月前?从黄门?署回?来后便魂不守舍,顺藤摸瓜查知黄门?署一内侍应是孙氏兄长,由此猜测她是因兄长受人威胁而为人办事,再从那小黄门?身上入手,查出指使?她办事之人是未央宫一女官。女官声?称曾受皇后处罚而记恨在心,故收买孙氏,加害太?子嵇身边人。”
“什么私仇,她是替某人办事!”灼玉虚弱道,“你躲着我那几日,我有次外出竟见三皇子和宗正寺卿,他?都在拉拢朝臣了。还有,那日赴宴时……”
妹妹说了许多,容濯却只听到了一句,他?解释道:“我并非有意躲你,本只想晾你两日,但在你入狱前?,我与长兄抓捕薛党余孽时屡生阻碍,前?两日查孙氏时亦遇了阻碍。”
灼玉轻哼:“没躲我才怪!你就是觉得我给你看卷轴不安好心……可我是当真不懂那些事啊,再说了,你我是亲兄妹,看了又能怎么样?”
提起卷轴,容濯身形微僵。
他?实在太?重礼。
灼玉放过他?:“念在你辛苦为我查证,妹妹我就原谅你吧。”
“谢你宽宥。”
容濯含笑轻揉她的?发顶。
灼玉从他?衣上嗅到一股幽微的?血腥气,想必是阿兄在来廷尉狱前?还在审讯可疑之人,且一审出结果便马不停蹄赶来。且他?那样爱干净的?人,竟也会动刑,她的?怨怼登时散了尽。
忽略这令人不适的?血腥气,灼玉脸在兄长怀里?轻蹭。
她开始可怜兮兮地告状:“阿兄,这几日我很想你……被他?们?冤枉的?时候,我的?嘴皮子竟顶不上用场,当时我就想,要阿兄在就好了。
“对了!”她漫无?目的?地絮叨着,忽然抬起头,“方才在廷尉狱时,阿兄唤我什么来着?灼……”
容濯被妹妹问住了。
彼时心绪芜杂,关心则乱,他?已想不起唤了她什么。
更想不起为何会如此唤她。
明明他?已数次将?梦中与他?翻云覆雨的?女郎分开,以免玷污他?兄妹知情。为何又一次弄混?
一切逐渐无?法控制。
容濯蓦地打断这个话题:“阿蓁,还要饮些茶么?”
“可恶,别想岔开我的?话!”灼玉想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似乎是灼灼……咦,好肉麻,今日我就当你是关心则乱,往后不许再唤了。”
容濯凝眸看着她,直看到灼玉不自在,他?收回?目光,下?巴轻贴着她发顶,低声?自语道:“嗯。”
失控也好,混淆也好。
他?脑中仍是妹妹砸蛇的那一幕,暂不想去探究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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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玉这几日不曾睡好,亦无?太?多余力去想,缩在他?怀中睡去了,直到她睡下?,容濯也未曾放下?人。
医女祝双在旁跪坐着,低着头不敢抬,生怕露出惊诧。
宫里人都知公子濯素日温和但疏离,即便已及冠,殿中亦无?人伺候,面对至亲也隔着一层纱,如今对幼妹却例外体贴,把人揽在怀里温柔耐心地喂粥,虽无?暧昧举止,可一垂眸一微笑间尽是只有一人才例外的?宠溺。
翁主倚在公子怀中的?姿态亦亲昵自然,像一对鱼形玉佩。
这样的?兄妹情深实在罕见。
实在很难不多想。
王侯之家内部混乱复杂,难免有些见不得光的?阴私事,祝双垂头假装什么都未看到,以免被波及了。
马车回?到王邸。
张王后和容玥在车前?等着。
容濯依旧亲力亲为,抱着灼玉下?马车,他?怀中女郎已然睡去,手依旧攥着容濯的?衣襟。
看起来像是从睡前?就在容濯的?怀里?,一直未离开。
张王后想提点一二,然而想到数月前?发生事又止住他?应当只是在容蓁身上寄托对亲情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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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容濯带来的?证人,孙氏将?所知悉数招供,连同所用毒中多加的?一味药亦告知了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