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濯忽地倾身,把灼玉紧紧搂入怀里:“灼灼。”
灼玉更是?六神?无主,她?无措地将手上那滴泪抹在他寝衣上,可泪擦干了,她?的手心还是?在发烫,灼烧的感觉从手心窜至心里,让她?的心无法?彻底冷硬,半是?做戏半是?安慰:“这次就算我?原谅你了……不能人道?也并非坏事,只要你像从前?那样对我?好,别?再乱来?就行,歇下吧。”
她?拍拍容濯胳膊让他松开,他却仍沉默地拥着她?。
夜静得仿佛身在朦胧梦境。
容濯似回到前?世,太?子妃起初背对着他,短一声长?一声地溢出逼真低吟,给外头的眼线听?也暗暗引诱他,可做戏到一半,她?回头看到在旁悠闲看戏的他,冷不丁停下妩媚的呻吟,错愕道?:“殿下?”
容濯不解地挑眉看着她?。
她?却温声宽慰:“没关系,男子也不是?个个雄风昂扬,殿下方?才已经很好,不必自责。”
容濯这才意识到须臾之间竟被她?捉弄了,不由?得笑出声。
过后太?子“文弱”的消息传遍赵王宫,罪魁祸首无辜地迎上他的眼:“妾也是?为?了您好嘛,殿下在旁纹丝不动,迟早会露馅,与其这样,不如顺势而为?。”
容濯又一次被她?气笑了。
隔了一世,她?的狡黠半分?不减,今时便恍若往昔。但她?已忘记一切,只有他困在过往。
但容濯却并不觉得不公,庆幸如此,妹妹不必背负前?世的痛苦,而他会从前?世的痛苦得到惩罚。
“阿蓁。”
他更紧地拥住灼玉,双臂穿过她?的腋下用一个锁扣般的姿态安静拥着她?。脸贴着灼玉颈窝,高挺鼻梁戳得她?颈侧软肉发痒,温热的呼吸也灼着她?肌肤一阵阵发痒。
灼玉不自在地挣了挣。
可阿兄今夜的每一个举动都透着反常,她?不能狠心推开,也不愿清醒地与阿兄如此亲昵,索性闭眼借睡觉回避这荒唐的一切。
不知不觉睡着了,竟纵容阿兄抱着她?睡了整夜。
翌日醒来?,灼玉揉着发麻的身子,睡一觉后回忆昨夜因心软而默许的相拥,忽地无比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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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濯去了县衙,灼玉出门闲逛,拐过街角被个妇人拦住:“夫人行行好,给点吃的!”
妇人还带着个孩子,两人都消瘦不堪,显然数日未饱食。
灼玉给了她?一点食物和几个刀币,二人感激涕零。她?问他们?为?何?流离失所,妇人哀哀道?:“我?家本在城外村子里,王家强征了我?家田宅用来?冶铁,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到城里安家,可我?们?是?庄户人,没了田地怎么活,今年我?家男人病死了,为?了给他治病家里已一穷二白……”
灼玉怜惜这对母女?困苦,给了她?们?一些银钱救济。
然而随后的闲逛中,她?零星发现流离失所之人,以及衣着简陋的贫苦人家,各个皆面露愁容,饥寒交迫,然而她?却再也没敢救济。
太?多了,她?根本接济不过来?,即便今日可以接济,明日、后日、往后呢?可据她?所知,东平陵素来?富庶,绝非贫瘠之地。
回到住处,灼玉故作好奇地问起万县令安排的侍婢。
侍婢道?:“不过是?些好吃懒做之人罢了!东平陵几个大族皆乐善好施,愿意给他们?提供生计,是?这些人不愿依附大族才会流离失所。”
灼玉顿时转怜惜为?气恼:“早知就不给他们?钱了!”
侍婢观她?怒容不似作假,便未多怀疑,只当这是?个自小生于富贵窝中,不知人间疾苦的娇女?。
容濯回来?后,灼玉拉过他愤愤不平道?:“好吃懒做?亏他们?说得出来?!把强占田地、逼人为?奴说得像是?善举!豪族给他们?的哪能叫生机,那是?卖身契!一旦沦为?了豪族仆婢,再想赎身可就难了!”
“夫人消消消气。”容濯体贴地顺着她?后背,亦轻叹,“这便是?朝廷要干涉盐铁私营的缘故,豪强独占盐铁之富,于朝廷和百姓皆弊大于利,任其继续壮大,必有大患。”
趁着说正事,容濯亲昵地拥住她?,额抵着额说话。
灼玉一心想着盐铁与豪强,分?析道?:“要阻止豪强壮大,便要干涉盐铁。但要想干涉盐铁,得先对付当前?这些豪强。往大了说,齐国是?这些豪强中最大的一者,若能找到办法?对付齐国,东平陵的豪强便好办。”
容濯拥着她?,在她?侧脸印上一吻:“夫人说得对。”
灼玉这才发觉又被他得寸进尺,当即肘击他,恶狠狠擦去脸上的印子:“再得寸进尺宰了你!”
容濯笑了:“好,那我?老实点。”
他拿出一封请帖:“今夜王氏有宴会,当地豪族都会列席,阿蓁若无聊,可想去玩一玩?”
他口中的“玩”可不是?喝喝茶、吃吃点心那么简单,而是?借着玩乐初步了解各家境况。
灼玉自然要凑这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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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陵的铁矿不仅造就了齐国之富,也喂养出几大豪族,其中最炙手可热的是?高、王两家。
高家是?东平陵最大的豪族,近年在经商上屡屡失策,但因起家早、根基深厚,高氏女?还是?如今齐国太?子的良娣,地位依旧不可撼动。
王家则是?后起之秀,近年因为?出了位极具经商之才的家主,迅速积累巨大财富,财力远超其余豪族,甚至能和高家分?庭抗礼。
这两大豪族正欲联姻,届时更将无人能抗衡。
灼玉和容濯相携赴宴。
王夫人道?:“这位便是?傅大人与傅夫人?瞧这风仪,果真是?我?们?这小地方?比不得的。”
奉承话说得虽漂亮,然而神?色间尽是?对二人的不屑。
灼玉像个夹缝中求生的小官之妻那样谨小慎微,席间频频与各家贵妇搭话,却自讨没趣,她?“无奈”地在角落黯然神?伤。边上还有位谦恭有礼但神?色清高的年轻妇人。
灼玉猜是?符家少夫人。
符家论财势远不及高、王,却有一点让当地豪族难以比肩,便是?家学深厚,在当地及至齐国都有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