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周翊明身上曾有微弱的法力,虽是旁支弟子,一但发现身上有法力,也会被送到国师府,耳濡目染下,不可能对逐魂术毫无还手之力。

赵清弦为了验明他身上还剩多少法力,还特意了支开周子悠。

结果也如他所料,不过周翊明遭了毒手,本就微弱的法力也无法像赵清弦操控自如,若不出手相助,今生怕是只能当个平凡人了。

沐攸宁还没想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却也知不论是官府,恒阳教甚或是沐瑶宫,这几者的关系纠缠不清,若想寻得事实,当即要逐一排除。

既有杀人一事,那便先行探下官府的底吧。

沐攸宁故作惊讶地看向女子,吞吞吐吐地移开视线,顿了顿,意识到装模作样之态对她多半不会成功,便改而单刀直入,问:「是说……恒阳教?」

女子饶有兴致地望著沐攸宁,没想到她还算识趣,反问:「不然呢?」

果然是恒阳教。

沐攸宁皱著眉头,盘算该怎么套话,最好的方法当是说一半藏一半,七分真掺三分假,可这牢狱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她捡起几根稻草搓成球状,向衙役的方向弹去,桌上的灯油翻倒洒出,顷刻乱成了一片。

沐攸宁笑得乖巧,问:「前辈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

女子抱手看戏,懒懒地挠著下巴,道:「你猜。」

未待沐攸宁回答,她又继续说:「既你来到这里,就代表他们派你来捉我回去了。」

「前辈,你错了。」

女子挑眉问:「你不是拜在恒阳教的人?」

衙役反应得快,阻止了火势蔓延,可四溅的灯油依旧未扑灭,牢里叫喊声顿时随火光一同明亮起来。

女子抬头,蓬乱的头发散到两侧,露出大半张脸。

沐攸宁这才能把她瞧得更仔细。

女子约莫三十,眉眼柔和,双手又细又瘦,指端因长年用力而变得僵硬,指头微曲,囚服下却是一副遮不住的姣好身材。

沐攸宁未停止思考,很快就悟出她意有所指。

良禽择木而栖,看来真有不少外门弟子为利之一字甘愿为其效劳啊。

沐攸宁身上的内力虽已足够习至第五重,可尚未与真气完全融合,也难怪这女子会错认她为外门弟子。

她摇头道:「恒阳教比邪教还要卑鄙。」

不料女子听了竟哈哈大笑,认同地猛点头,道:「五年前的武林大会,若是他们有下场参战,怕是没有沐瑶宫的事了。」

忽然提起五年前的事,沐攸宁有些恍神。

这事她是知道的。

彼时她并未成为沐云生的弟子,可这消息传回来后,宫里上下特意布置一番,大肆庆祝,害她忙了好一段时间。

据说赵清弦便是在那届武林大会声名鹊起,同年,恒阳教兴起。

似乎什么都在那年发生,有如火烧丛林,来时猛烈,最后却把盛世一并卷走,仅余残灰。

只是谁也不能小看那余烬。

稍一不慎,足以燎原。

恒阳教不属江湖任何一派,并未插足武林大会,可他们却是挑了武林大会完结后的那段时间,先把《江湖棑行榜》全数买下,随即放出有关恒阳教的消息。

千金可求万里无踪。

起初无人猜出这话中之意,直到某天,云河城中筑起高台,台上晾著的,是先任盟主的尸身。

恒阳教说,有人以千金买下武林盟主性命。

显然,他们也成功了。

那句话不仅仅显出他们身手了得,更是让「恒阳教」三字在人们心底扎根,只需奉上千金,即便对方是武林盟主,也能让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沐攸宁迟疑问:「恒阳教……是与沐瑶宫有过节吗?」

女子好笑地望向她,隔著栏栅伸手去捏住沐攸宁的鼻子,把她扯向自己的方向,低声道:「很简单,不是吗?」

「恒阳教的出现是要置沐瑶宫于死地。」沐攸宁下意识地接话。

「咦,你倒比我聪明,我还是被关在这里才琢磨出来。」女子笑意更深,调侃道:「再给你个提示,恒阳教有大量内力高强的童子。」

虽恒阳教对外宣称视奉沐瑶宫,可稍一细想也不难看出这上下关系,实际是对调过来。

恒阳教放言有童子供应,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卖命,而沐瑶宫的人为眼前利益,宁愿卑躬屈膝前去求得童子。

就这样以「收留」为名,一步步地将其掌控,甚至利用各种事件将污水拨到他们身上,例如近年的童子皆遭毒手,例如沐瑶宫人好勇斗狠,滥杀平民。

凡此种种,皆是自恒阳教兴起之际逐渐传出的谣言,及后变为事实。

她自是知道当中有著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在此之前,她都只当是江湖轶事,猜不准对方的意图便放著不管,总会有解开的一天。

沐殖庭不时会和她说些江湖上的大小事,唯独这恒阳教,他仅提过寥寥几句,以致她再怎么想都想不通两者是如何扯上关系。

沐攸宁挣扎著向后仰,奈何女子力气极大,直至把她的鼻子揪红了才舍得松手。

她无暇去顾那红通通的鼻子,著急地问:「你是说,他们诱使沐瑶宫的人自愿拜到恒阳教,而所谓视沐瑶宫为信仰,是为了令两者扯上关系的幌子,更是为了让杀人的事顺利落在沐瑶宫?」

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能说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