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很碍事。」澄流摸了摸自己的脸:「早在十年前,赵澄流已逝,可我依然是赵家人,如今赵岷这个祸害既除,今后再无人追杀你们姐弟二人。」

「除了沐姑娘,我也没见过他会向谁交待心中所谋,耐心解释一切,这样不留一句话就走了倒像他的做法。」他顿了顿,似在怀念:「和他打闹多年,什么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用不著留下它来作念想。」

澄流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周翊明:「要随我回赵家吗?」

门外的周子悠与赵洛衡相视一笑,双双踏入房内,澄流半是埋怨地道:「赵清弦这混蛋,留下这么多事情,无非就是不想让我闲著。」

这话说得不错,却又非全对,赵洛衡长叹一口气,也随他一同埋怨:「没了人彘,早年因而重活一回的各权贵定然会联手闹翻天,若你说不帮忙我可真要哭了。」

澄流狠狠矋了他一眼:「放屁,这事是你提的,还敢说他不是?况且赵清弦怎会撒手不管,他……」

说著说著,他突然没了声响,众人望去,只见澄流又垂下了头,啜泣不已。

赵清弦什么都想好了。

离开赵家时便向赵岷讨来他的新户籍,两人仍是兄弟,可赵澄流这个人已在五年前死了,今后的他无论想做何事都能不受拘束,即便他曾抛弃赵家人的身份守在赵清弦身边,可赵清弦却早早想好尘埃落定后的日子,任他选择去留。

兰阳信中提及自己无颜面对天下苍生,现下已退位予膝下徒弟,唯当日沐攸宁的一席话犹醍醐灌顶,这般想著竟见沐攸宁寻至百草堂,要他应下几件事,其中一件与澄流大有关系,特来信告知。

赵洛衡有点嫌弃地拿起抹布,佯装要替澄流擦眼泪,两人梗著脖子互骂了半响,把刘仲洋都引来了才消停。

武林大会以混乱告终,比五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因国师毙命其中,朝庭下旨彻查,除刘仲洋外亦自京中调来数名官员负责,众人为此奔波未停,至近日方歇。

早前云州接二连三的风波未得尽数压下,圣上已下旨以殉国为由厚葬赵岷,此举惹来朝中猜忌,俱痛斥赵岷罪行累累,胆敢以下犯上,当诛。

于今上而言,民间大大小小的门派才是他无法解决的隐患,玉城门称雄已久,倒台后各门派犹如失去主心骨,一时之间恐难平息乱象,故澄流托刘仲洋上书请求面圣,遂以计策保下赵氏一门。

景阳帝不置可否,这「计策」显然不是什么新手段,他亦早有所料,无非是无法遣出镇压的官兵换了模样,披上新门派的外袍取代玉城门,他只是不知此领头者由谁来当更妥善。

澄流倒是坦荡,称赵氏依旧继任国师一位,今后家主却不再由一人担任,国师亦无实权,而府中暗衞与朝庭的人并入新门派效忠于圣上,如此一来赵家便不成威胁,甚至能成为景阳帝肃清江湖的利剑。

半年后,浮石塔的守兵被恒阳教余孽除去,董倬行重占浮石塔为据点,命名恒阳山庄,同时更恒阳教名为恒阳派,以正道自居,先用王家刀法被盗一事取代玉城门,及后趁势头一举歼灭数个领头生事的门派。

纵多有不服,然江湖只言强弱,此理不变,各门各派在恒阳派失势前便只能咽下这口气,任其在各州县坐大。

次年,国师之位由赵氏旁支继任,首卦为国所占,得屯卦,刚柔始交而难生,意为万物初生历险阻,然生机自劫现,守正不移得亨通[19]。

今后往吉,无不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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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取易经屯卦自行解读︰「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暂告一段落。

有些后续我已经想好,番外会有不过现下没能力写,所以先稍息XD

这本其实写得我开心又痛苦,剧情好玩但卡文也实在厉害,没想过参加角角者比赛竟然能入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个很大很大的鼓舞,也算见证了我这两年以来的进步就算没大纲我还是能写长篇的!(虽然觉得入围已经是自己的巅峰但未来我还会继续写下去啦XD)

其实有时候也会动摇说写那么辛苦别说赞连点击都没几个我到底干嘛呀,不过还是有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初心就是写给自己看嘛,只是在发上网后开始变质想追求更多,那是不对的啊,我会时刻谨记这条路是为兴趣,不为名利,别计较得失。

能看到这里的大家实在是给了我极大的包容,此时的我仍是个很不成熟的我,如同最初说的,这篇文的确打算用来练手,上一本初试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小甜文看得自己好爽,这本心野了,不自量力地想挑战黏糊又疏离的男女主,肉眼可眼是不太成功OTL,性格还一直往我设定相反跑完全拉不回来,能完结实在是奇迹(挠头

当然这以上全都不是推托或要各位原谅的借口,想说的是我写得好开心啊!得到大家的留言就更开心啦!在此感谢每一个在远方陪我的读者,若能为你们打发一些时间,曾有那么一瞬让你觉得「欸,这句不错喔」,便是对我极大的肯定了!

在漫长的字海中有多孤独,得到回应时就有多高兴,人来人往,幸得你片刻停留,已是我无上荣幸,万分感激,愿大家岁岁常欢,来日可期!再会鸭!

第110章 蒙卦

(一)

晨光熹微,沐攸宁环顾眼前景色,心中不免惆怅。

又回到起点了。

不,与其称作「起点」,唤它「阵眼」该会更恰当。

她长叹,运劲覆手推掌一气呵成,雄浑的内力朝阵眼笔直掠去,野草瞬息被撞碎,余下不到半截的叶子顽强地抵抗著,残躯随风摇曳,送来阵阵幽香。

饶是此等劲道,那困人于深山的迷阵依然不受影响。

沐攸宁拆下腕间的护身符握在手心,合掌嘀咕:「小道长,你可要保祐我啊。」

言毕翻掌出击,只见那枚指甲盖大小的玉护符在靠近阵眼的刹那生出光彩,原该透若清泉的玉身竟呈现异芒,不过眨眼全然消散,待看清之时,竟像被凭空带到另一处,脚下未动半步,却已置身于流光溢彩的洞穴里。

沐攸宁先是垂首端视护符,见它并无破损,色泽锃亮,蕴藏的法力似有增无减,这才彻底安心下来。

她边戴好护符边打量四周,此处再已不是天将将亮的山丘,而是个由萤石组成的洞穴,色彩各异,浅淡的亮芒薄薄覆在身上,倒别有一番趣味。

久违地见到术法衍生的场面,沐攸宁不免缅怀故人,更学他在晶石嶙峋的洞里哼起小调,信步踏入那不见尽头的幽道。

石洞大抵占去半座山,沐攸宁走了好半天才勉强找到休息的地方,纵然那看起来更像是谁人的住处,她还是毫不避讳地躺在那唯一的床上。

不知过去多久,隐约听见一串叮叮当当的声响,沐攸宁这才遗憾地坐了起来,揉著眼睛望向声音来源。

「醒了?」

粗犷的男音在密闭的洞中更添几分沉哑,只消一眼,男人的形象便清晰地印进了沐攸宁脑中。

为方便活动而脱去半身的衣服挂在腰间,露出壮硕的胸背,男子打造武器的动作刚劲有力,显然称不上文雅,却也没有市井莽汉的粗野举止,一身黝黑的皮肤泛著水光,只属于萤石的柔和光泽映在其上,更叫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少了几分锐气。

「你的床好软。」

沐攸宁拍了拍身下的被褥,给出了评价。

男子手上动作未停,眼带疑惑地瞥了她一眼,四溅的火花星星点点映在他的双眸,仅对望刹那,复又垂首继续敲打:「只是些干草。」

「是吗?」沐攸宁丝毫不怀疑他在回避自己的打量,手按被褥往下轻压,喃喃低语:「那便是这皮毛的功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