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乃赵家命定之人。」

赵清弦满脸不可置信,他曾听过咒禁师会降临在他那辈,却从未想过会是自己。

「今后你身负赵家命脉,需为赵氏一门奉献一生,你可记住了?」

赵清弦看著他递来的洗髓汤,很快就接受这个现实,甚至有些欢喜。

幸好是降在他身上,若否,便有得别人来受苦了。

「记住了。」

他仰头喝尽洗髓汤,未几,全身疼痛难耐,似被谁人拉扯敲打般,肌肤淋浴在刀子雨下,皮下的经脉被强灌水铅,而他却只得承载住那又沉又重的东西推送至五脏六腑,身体通红发涨,几乎被突闯的灵气撑破。

赵岷对他顺从的态度满意极了,赵清弦是嫡系一脉的人,而所谓能在族中掌有话权的族人,包括赵清弦父母,早被自己这个受轻视的旁支架空了权力,不管今后有何决策,还得先经他同意。

倘若赵清弦真如卦象所示令他受难,他当能以赵清弦父母亲为质,威胁就范。

咒禁师的身体是如此的美妙,以天地灵气为食,有源源不绝的法力,取之不尽。既赵清弦会成为他掌权的绊脚石,那么将其囚禁在暗室,永世不得踏出门外,不就能阻止日后会发生的事吗?

「明日你需学会如何点亮长明灯。」不待赵清弦养好身体,赵岷已单手将他提起按在石床上,向不远处的祭坛虚虚一指,抛下几本书道:「为重启祭坛,需每日放一碗血倒入,别想偷懒,若做不好……你母亲的药可不会轻易找到。」

意识不清的赵清弦瞬间瞪眼看他,蓦地低声笑了起来,顾不上身体仍在加剧的疼痛,朗声应下:「好的,家主。」

他终于知道为何赵岷对他们一辈端起笑脸,受尽爱戴,甚至待他宠爱有加,而他却始终无法打从心底信任赵岷,每回都拘谨地行礼的原因。

父母亲与他对立多年,怕是受了不少苦。

这个赵岷,是条老毒蛇啊。

第77章 第七十五章 世间人事有何穷

双修本是件功力齐增的事,可每回与赵清弦行事,他的法力都只消不涨,眼下武林大会在即,害得沐攸宁不敢再闹他。

她并非重欲之人,习双修后心生欲火的次数也不频密,便是有,不过打坐调息片刻,很快就能平伏下来。

是夜,沐攸宁辗转难眠,已调息近一个时辰,眼看快将突破第八重的关口,那堵内力愈发蛮横,甚至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无法静下心来。

她看了眼身后的赵清弦,自澄流被蛊控那日起,他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她轻咬下唇,忽然有点迷茫。

其实她很清楚,只要自己提出要求,赵清弦即使耗尽法力都会助她双修,可愈是如此,她便愈加的难以启齿,好像会欠他很多,无法偿还。

明明就不该如此计算,却唯有这样算著,她那颗悬空的心才会稍稍踏实一点。

沐攸宁觉得脑子被什么重要的念头堵住,无法想通这样的情绪名为何物,便背对他下床,穿好披风走出去。

澄流在廊下喝酒,似是奇怪她为何会在深夜出现,提著酒壶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沐姑娘怎么还没睡?」

沐攸宁应声回首,那双桃花眸似乎更诱人了,饶是澄流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看了都不由一怔,碰到她的手像被火烫到般,当即后缩。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嗓声微颤:「澄流,别离我太近……」

澄流立马就明白了,退了几步,脱口就问:「你怎么不找赵」

「不行。」

未待他说完,沐攸宁就已打断了澄流的话,披风下的两拳紧攥,正用力地压抑著邪火,强撑著思绪向他解释:「武林大会,还剩、剩不到一个月,我不能……拖垮他的身体……」

五年前的赵清弦都能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恰逢恒阳教没落,澄流自是知道他有意把火引到武林大会之上。为此,沐攸宁确是说得没错,赵清弦必需养好身体至少不能再耗去法力。

他的身体几乎由法力支撑,只要不是缺了肢体脏器,伤得再重也能愈合,与自封心脉别无二致,如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不知何时有人来袭,更不知何时才会痊愈。

在澄流心中,赵清弦无疑是占据首位,可当下看到沐攸宁咬牙死忍的模样,他竟愈想愈糊涂,他们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或该问,她心里就真的如她所表现,完全没有赵清弦吗?

沐攸宁自觉撑不下去,离得澄流更远了。虽说男娼有违伦常,朝廷令行禁止,可仍有商人做著这种买卖,花点时间,兴许能让她找到人。

她拍了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婉转道:「我去找、找方法!」

澄流一愣,片刻才细味出沐攸宁话中所指。

他确实是担心赵清弦,只连日相处下,也早对沐攸宁生出不少好感。

一如赵清弦所言,她行事坦率,毫不掩盖心中想法,身为沐瑶宫的人却坚持只走自己欲行之道,不愿与其他宫人一般随意捉人双修,便是欲火缠身的当下,也尽力保留一丝理智,甚至还能分神担心赵清弦,警惕著不去对他们二人出手,实在天真得可怕。

「沐姑娘稍等!才一夜的话,他应是受得住,而且……」澄流急忙拉住她的手,道:「而且馆里的人都不曾习武!」

沐攸宁当然知道,可她此时难受至极,要的不是内功,而是一夜的露水之欢。

她不再废话,用力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了去。

在澄流把一切告诉赵清弦之时,沐攸宁正伫立在勾栏的暗门后,看著面前未著寸缕的妖媚男子,心中欲火竟然消退大半。

「姑娘是第一次来吗?」那男子声线轻柔,似是惯常接待男客,举手投足皆散发著女性的韵味。

沐攸宁没回答,仿佛被点穴般,一动不动。

男子只以为她紧张,能寻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便是个小姑娘,他也无权过问,收了钱,做好本份即可。

他刚接完客,即使是在这寒意渗人的天气,身上燥热依然未降,又怕吓到沐攸宁,不得已才在床上取过一件薄衣披好,和声问:「姑娘喜欢怎样的男子?奴这种可看得上眼?」

沐攸宁这才抬头看他。

能在这处立足的,自不会是相貌丑陋之人,甚至可说得上秀丽动人,只沐攸宁歪头看了几眼,心中愈发空虚。

男子往她的方向踏出一步,她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如此僵持走了三、四回,便听得男子笑言:「姑娘不必紧张,先坐下喝口茶缓缓。」

沐攸宁皱了皱眉,不知怎的就生起退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