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总比留在画船上强。

一双水凌凌眸子半垂着?, 已没有方?才的兴奋劲。

晏云深哑然,自己的事都还?没了, 身上的伤才恢复,因怕留疤, 一直让珍和?堂的女官来看?,天天敷玫瑰粉,倒不操心?,总是萱娘,杏春, 怜生满心?满意都是别人。

“我要?说?多少遍才成,先把自己照顾好。”

他怪她,清芷不服气,“六爷也太霸道了,我又没做什么,难道不高兴都不行,你连我脸上的鼻子眼睛如何动都要?管。”

语气娇嗔,连自己都惊讶,似乎又回?到那些众星捧月的日子,本来想与对方?保持距离,要?依靠他,自然不能太娇纵,但也不想让对方?轻看?自己,显得逆来顺受。

无论如何,绝非如现在般时不时闹脾气,还?带着?撒娇。

心?里?回?过?味,欲缓解一下气氛,晏云深却不给机会,笑?道:“我倒是想管,最?好每天惦记的事都让我管一管,才好呐。”

清芷无奈,明摆着?要?监视自己。

眼睛看?向窗外,红嘴唇嗫喏,“我跟卖身的奴隶一样,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

“你还?真有胡思乱想的天赋,也许是我想知道姑娘有没有想吃想玩的,或是不高兴的事,告诉我,可以办。”

打一巴掌给个枣吃,一定是这个理,俗话讲若想马儿跑,给马喂足草,六爷真挺讲究。

她又何必与他置气,同条船上的人。

轿子晃悠悠,阳光明媚,街上两边摊棚林立,百戏杂陈,望过?去一水的酒肆,脚店,肉铺,彩楼欢门招揽生意,街市行人川流不息。

行脚僧人背着?篓,正在问路,街巷小儿围坐一团,只顾听书,酒楼中豪门子弟醉生梦死,门外垂暮老人伸手乞讨,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人便是如此吧,个人有个人要?走的路,善恶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

江山丽,花草香,落到她眼里?,满目凄凉,晏云深嘱咐满春儿买零嘴,状元豆,桂花蒸,翠绿的菱角,刚出锅的桃酥,一包包油纸裹着?,闻着?便口?舌生香。

人间烟火,终于叫回?清芷的魂。

她舍不得吃,带给采芙与怜生,小丫头?们高兴,在廊下置好乌木桌,瓷盘中摞满糕点,冷水没过?菱角,闲闲地说?话。

天气转凉,秋老虎却时不时冒出来,她们穿着?薄裙,任风穿堂而过?,凉爽异常。

清芷不经意一瞥,发现怜生手腕贴着?黑乎乎的膏药,像是自己用过?的黎洞丸,“又做活把自己伤了,我早说?过?小心?,屋里?又没非做不可的事。”

对面受宠若惊,“姨娘,奴知道错了,但这个不是偷的,要?扔的瓶底剩一些,便拿来用了,伤也不是干活弄的。”

采芙笑?着?取汗巾,给小丫鬟擦额头?上的汗,“瞧你吓成什么样,你来的时间短,不知我们姨娘性子温和?,绝不会怪人。”又转头?对清芷道:“怜生是给亲人烧包袱呐。”

“原来如此,你有心?,家里?人不在了吗?”

怜生手里?搅着?汗巾,可怜巴巴回?:“我家里?人都好,乡下虽穷,身子骨还?硬朗,是给春莺与春梅姐姐烧的。”

郭家出了事,女眷杀的杀,卖的卖,连萱娘都生死未卜,春莺自然难免。

清芷叹气,随口?问:“你与春莺都在郭府,给她烧也就罢了,怎么还?有春梅,名字听着?倒熟。”

采芙又在一边接话,“姨娘怎么忘了,春梅姐姐不就是以前三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前几年没了的。”

瞧清芷满面疑惑,怜生忙解释,“奴与春莺,春梅姐姐原是同乡,自小被贱卖,我与春莺姐姐到郭府,春梅姐姐进了晏家。”说?着?眼眶又润,抽泣道:“哪知她们现在都没了,两位姐姐生的好,做事又机灵,本想着?有个好前程,却一个被抄,一个又吃错东西,得急症死掉。”

吃错东西!清芷听出端倪,之前不是说?掉到湖里?,淹死的。

“谁跟你讲春梅姐姐吃错东西没的?”

怜生将?眼泪抹净,认真回?:“春莺姐姐呀,给春梅姐姐家人也是这样说?,绝不会有错。”

采芙也糊涂,“还?有这回?事!我竟不知道,明明不小心?落到湖里?,冬天又冷,大晚上出去小解,乱逛才出事。”

怜生吃惊摇头?,“我们三个从小长大,家门外就是渡口?,天天在里?面泡着?,不瞒姨娘与姐姐说?,我若游起来,比那船夫还?快呐,春梅姐姐更是水性最?好,像条鱼似的,怎会淹死!”

清芷瞧她着?急,话锋一转,安抚道:“也可能传错话,我们也不在跟前,不清楚。”

让对方?去端莲子羹,私下与采芙商议。

“当初春梅出事,谁在跟前?”

采芙犹豫一下,“大晚上并没有人,第二日成绮姐姐才发现,急喊人来捞,已经不行了。”

成绮若是别人还?不好办,偏偏这个丫头?才落下短处,清芷意识到不简单,对采芙附耳几句。

当日入夜,晏云深依旧不在,采芙唤怜生去三太太屋里?,请成绮来绣鞋样。

六房如日中天,对方?不敢怠慢,吃完饭便带着?花样进园子,过?雪洞的时候,忽听里?面有人嘤嘤哭,吓了一跳。

提灯照,却见深处蹦出个影子,天色已暗,她心?里?害怕,又寻思家里?不会有外人,厉声喊:“别管你是谁,少唬人,要?让我抓住,明日定打板子。”

对面止住哭,往前走几步,轻声道:“姐姐,是我呀,专门来等你。”

定睛一看?,竟是采芙,拍着?胸脯子大喘气,“好妹妹,我这就过?去了,不就为鞋样子嘛,难道去晚你就哭!”

采芙依旧拿汗巾抹泪,过?来挽她的手,“好姐姐,我当然不是为个鞋样哭,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过?来谢罪。”

成绮睁双杏仁眼,烛火一照,又深又大,比对面看?着?还?吓人,“对不起我的事,还?要?谢罪,别又唬人,刚才把我弄得魂还?飞呢。”

采芙却摇头?,“我与姐姐素日里?关系好,自小相识,还?有春梅姐姐都是一处的。”

故意顿了顿,斜眼瞧对方?,成绮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觉抖了抖,“别提春梅啊,大晚上多不吉利。”

采芙不露声色,继续道:“我与姐姐关系好,事已至此,索性说?个明白,那日咱们在郭家,妹妹无意间到后面逛园子,在亭子一侧的山石后,可看?到三爷与姐姐。”

成绮的脸顿时臊上来,没想到让人家抓个现行,也怪三爷心?太急,本就不是熟悉的地方?,但话说?回?来,若在晏家人多嘴杂,更不敢,其实她也不怕,如今连六爷都纳妾,怎知自己不能有个明路,只是太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