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背留置针歪斜着,血珠滚落在真丝枕套上。
高挚将人箍进怀里不让她动弹,另一只手扶起喂药。
静虚子今天叮嘱了他,罗浮玉画咒念经不过是求一个心安,让高挚不必太苛责她。
罗浮玉推开人坐起,长发扫过他的衣襟:"派人把去年在普陀拍的翡翠原石切了,重新雕个双鱼佩要开过光的。"
指甲在虎口处掐出一个个月牙,高挚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腕:"小乙!你冷静一点,观承不会有事的。"
罗浮玉的瞳孔在监护仪蓝光里收缩成针尖,对宿命的恐惧已超越理性认知:"一年前我也不信我能让观承活下来......"
突然她又变回脆弱模样:"高挚,若我死了......"
话音未落,高挚就把她抵在墙角逼回她剩下的话:"你死了,那我就篡权,败光罗氏家产,让你在地狱都不得安生。"
高挚缓慢但笃定地剖开她层层叠叠的伪装,露出内里的脆弱与恐惧。
罗浮玉看着男人愠怒的俊脸,突然笑开,笑地弓起了身子,像经阁壁画里吞云吐雾的妖。
"还要说多少次我不是尼姑,我去不了地狱......如果真是那个结局,我该去阴曹地府。”
高挚脸颊发热,现在他最恨她嬉皮笑脸、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不管,反正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他扶着她后颈的姿势像野兽圈禁猎物,掌心却温柔地顺着她的发丝。
“高挚啊高挚......你可要......可要,活得比我久。"
暴雨拍打玻璃的节奏渐渐与心跳重合,罗浮玉卸了力靠在他怀里:"再依我一回,告诉小唐双鱼佩要雕阴阳扣,用那批莫西沙场口的......"
尾音消失在骤然深入的吻里,高挚尝到她唇齿间未化的止痛药,苦得让人眼眶发酸。
护士来了又走,罗浮玉在他怀里睡得像个瓷偶。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罗仲明被拘留与茶山项目永久停止的消息并列推送,配图是证监会封条贴满罗氏大厦的照片。
高挚轻轻拨开她颈间碎发,新增的抓痕犹如细细红线和黑发彼此勾勒缠绕。
独立病房的消毒水味已经被罗浮玉用沉香线香盖住,鎏金香插是今早让人临时买的。
高挚接完电话推门而入时,正撞见她赤脚踩在羊绒毯上批文件。
他摘下颈间的羊绒围巾,将保温桶里的虫草花胶汤盛进骨瓷碗递上去。
“你该卧床静养。"
说着,高挚顺势抽走平板,然后用指腹擦着她泛青的眼底。
药香混着沉檀味钻进鼻腔,罗浮玉笔尖在收购协议某处画圈,歪头朝他勾了勾手:"高总觉得,是躺着数心跳有趣,还是躺着数钱有趣?"
随着她抬臂的动作,高挚瞥着她腕间监护仪,在发出警报前俯身扣住她的动作,把手压进鹅绒枕:"那还是数我能和你接吻多久不换气有趣。"
这个吻比往日温柔,罗浮玉却尝出几分克制的怒意。
他还在气她昨夜溜去走廊楼梯间接电话操心公事,最后被他和观承逮个正着。
"疼..."
罗浮玉偏头躲开他落在颈间的啃咬,睡衣系带不知何时散开,露出心口术后贴着的纱布。
听到发软的语气,高挚也没有再用力就哄着人睡下了。
床头柜手机震动,高挚看着备注为“司医生”发来的消息,默默起身走出病房。
在医院休养了将近一个礼拜,罗浮玉才被允许出院。
直升机已经停在医院楼顶的停机坪,落地兰城后,罗浮玉在劳斯莱斯后座蜷成团。
“你真要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她边说便掏出药瓶,倒了几粒囫囵咽下,“吾乃正一教信徒,只为五斗米折腰啊......”
高挚从后视镜里看了妻子一眼:“医者不能自医,渡人不能自渡,你就当找个专业的人谈谈心。”
罗浮玉不再言语,大约药效发作,歪头倚在车窗边眯着眼,嘴角挂笑,让人看不出心思。
第0039章 延迟满足~
等罗浮玉再次睁眼,人已经回到蟾宫。
下意识摸向床头柜,手腕突然被人截住。
“找什么?”
高挚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罗浮玉轻轻挥开他的掣肘,站起身走到正殿传唤道童。
一碗清茶解渴,身后丈夫那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观承最近总问我,为什么姆妈总在吃糖豆,还不给他分享,你说我该怎么处理呢?”
温热吐息在颈后喷洒,男人的双臂将她紧紧环住,罗浮玉一只手搭上他,攥紧他袖扣:"什么糖豆,你别总把三岁孩童的梦话当真好么?"
高挚沉默一瞬,从她道袍暗袋摸出止痛药瓶:"观承不认字,才需要我念说明书,罗董总不用了吧?”
罗浮玉心下一沉,面上神色不变,只是语气里染了一丝寒意:"高总最近管得比静虚还宽。"
话音刚落,高挚忽然将人抱上一旁的齐腰高的桌案,背后是一排书架,古籍硌在她蝴蝶骨上,轻微的疼痛让罗浮玉皱起眉,嘴里也轻呼一声。
可这回男人不似往常怜香惜玉了。
"当年罗家送你来道观,静虚子是不是漏教了'适可而止'的道理?"
听到他语气里的讽刺,罗浮玉也没恼,双腿缠上他腰际,道袍下摆扫落青瓷笔洗,嘴唇缓缓靠近,却在即将贴上的时候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