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想到哪里去了?。”张贵妃笑意?更甚,“陛下只是气?恼无忧办事不妥帖,没有及时把御医叫来。”
许惠妃一怔,但话已出口,再?难掩饰自己刚才的?心急大意?。
好在皇帝关心则乱,未曾留意?她?的?口误。
祁无忧步入内室时,已经拿帕子擦净了?脸,不再?那么狼狈。短短片刻,她?收拾好了?杂乱的?情绪,目光清明,显然问心无愧。
她?几?乎踏着张贵妃的?调侃踏进来,照旧行了?礼,几?乎令皇帝和许妃有些措手不及。
皇帝沉着脸站着,只是徒有气?势,早已颜面扫地,表情愈发难看,不能否认自己险些冤枉了?祁无忧。
“起来罢,你也受了?惊。”皇帝自觉惭愧,声音软化不少,“你惠娘娘说?你亲自救了?她?,非要跟你说?几?句话。”
这便?是承认了?刚才的?一切只是误会?。
祁无忧红着眼睛谢了?恩,对自己的?委屈只字不提,倒让皇帝的负疚又加深了?几?分。
惠妃也强撑着说?道:“是啊,多亏了?公?主及时出现在蓬莱阁,否则……否则我就该跟腹中的?皇儿葬身?火海了?。”
皇帝和贵妃都连忙劝她?不要胡说?。
祁无忧站着,默默地深吸一口气?,绫罗烧焦的?气?味极为?刺鼻。
许惠妃受了惊却很清醒。她不是不怀疑她?,只是没有真凭实据。但是现在当着皇帝的?面,她?非得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恰好赶到蓬莱阁不可。
“惠娘娘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祁无忧道,“只可惜……崇华宫的?宫人们大多伤的?伤,不能近前伺候。不过您身边的宫女已经被一并救出来了?,想必也是些许慰藉。您安心休养便?是。”
许惠妃定住。触及祁无忧明澈的眼睛,纵使心中还有疑虑,但得知贴身?的?宫女?也安然无恙,也不好继续死咬不放了?。
即使她?有心栽赃、指认贵妃和祁无忧加害于她?,但母子平安,现有证据不足以一次扳倒她?们母女?。万一最后她?生了?个女?儿,将来也得仰仗祁无忧,这时还不能得罪。
许惠妃与祁无忧相顾片刻,一切不必言明。她?似大松了?口气?,将噙着的?眼泪咽了?回去,“放下心”安歇了?。
张贵妃亲自为?她?掩好床帏,等皇帝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几?眼,才冷声吩咐宫人仔细照料。
祁无忧始终乖巧懂事,被烈火和灰烬舔过的?双手一直放在身?前。皇帝见了?,难免不忍。
一家三口放下许惠妃,先后绕过屏风,来到外间。皇帝心疼地执起祁无忧烧红的?双手,又发现十指间藏着许多烟灰,万分汗颜:“你也受难了?。赶紧让太医来看看。”
祁无忧应下:“儿臣这点?伤没什?么,惠娘娘无碍就是菩萨保佑。不然,儿臣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高低背个残害手足的?罪名。”
皇帝语塞,一时竟难以直面妻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老着脸皮说?:“不早了?,让驸马送你回去吧。”
说?完,又忙着招来左右,要给祁无忧许多赏赐。
祁无忧却立马跪下,总算有了?委屈的?声调:“父皇给儿臣那么多赏赐,不如收留儿臣,让人家留在宫里住上几?天。”
话里话外都是要“回娘家”。
“这是怎么了??”
“父皇不知,那夏鹤婚前就对丹华眉来眼去,也不知夏家是不是一早就想跟王叔勾勾搭搭。”祁无忧说?得煞有其事:“刚才在宴上,他又被儿臣抓到现行。儿臣气?不过,这才跑下船去。”
她?又道:“事到如今,他还想狡辩!儿臣不想见他!求父皇准许,让儿臣留在宫中吧。”
驸马追着公?主,跟了?一路跟到蓬莱阁,像极了?小夫妻吵架闹别扭。
皇帝一听却松了?口气?,耐心劝道:“不是早跟你说?了?,你跟丹华置什?么气?呢?她?哪里比得上你。依朕看,驸马那最多就是看了?丹华几?眼。他到底是个男人不是?这再?正常不过啦。”
“刚成婚就闹着回宫里,传出去外面又要说?你刁蛮任性。”张贵妃明白过来她?的?打算,自然装模作?样,帮着说?和了?几?句:“到时候,你的?名声就更不如丹华了?。”
如此劝解了?半天,祁无忧才不情不愿地回到花厅里,一见到夏鹤便?冷起了?脸。
夏鹤一看,竟毫不犹豫地朝皇帝跪下,认错:“都是臣今天惹了?殿下不快。否则,她?也不会?跑下画舫,置身?险境。请陛下责罚。”
祁无忧暗暗吃惊。
虽是她?刚才灵光一闪,现编出的?理由,但也想不到夏鹤仅凭她?一个眼神,就能配合到如此地步。堪称珠联璧合,天衣无缝。
要知道,她?这番说?辞不仅为?解今日困局,也为?日后休夫铺垫。
夏鹤与她?配合得这样默契,不愧是打了?同样的?算盘,才能心有灵犀。
外面都不知道画舫里的?情形,只知道公?主亲身?涉险,从火海中救出庶母和龙嗣,得了?皇帝泼天的?赏赐。就连公?主府上下都喜气?洋洋,以为?祁无忧铤而走险,赚取了?仁爱果敢的?美名,更获得了?帝王的?爱重。
晏青早在风中等了?半宿。还没上岸,他就听说?祁无忧陷于火海,驸马也跟着进去了?。他赶到时,正目睹夏鹤扛着一个女?子从大火中一跃而出。
他以为?那是祁无忧,瞬时丢了?三魂七魄,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直到夏鹤将那女?子交给照水,他才惊觉他抱着的?只是一名宫女?,心里顿时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庆幸。
一种自然是庆幸祁无忧平安;另一种就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且难以启齿。
夏鹤以帝婿之身?登上了?画舫。晏青是外臣,不能参与帝王家事,只得在岸上徘徊。
苦等一夜,听见殿前赏赐了?公?主,终于松了?口气?。又等了?片刻,总算等到祁无忧和夏鹤一前一后下了?画舫。他欲上前,却见夏鹤比他快了?几?步。
年轻的?帝婿一身?褴褛,却不显一丝困顿,依旧贵不可言。
不知当年他还是贱民一个的?时候,是否就已经具备了?这与生俱来的?气?质。
夏鹤立在如墨的?夜色中,亲手为?祁无忧披上了?斗篷。她?也放缓了?脚步,甘心让驸马拥着她?坐上御赐的?步辇。
一双少年伉俪并肩离去,晏青迈出去的?腿就这样收了?回来。
……
“你可真行。说?的?比唱的?好听,演的?比真的?还能骗人。”祁无忧走时并不分给夏鹤一个眼神,两夫妻桥归桥路归路。她?目不斜视,用他们夫妻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讥嘲个不停:“该不会?让我说?准了?,你又想法子勾引丹华。难怪刚才你们两个还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