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 / 1)

“以后还是在府上念书,不要到宫里去了。”

“不”夏如陵飞快地抗议,“宫里不一样。只有在宫里,才能?时常见到郑大人?她们,这日后加官进位的方便就不用说?了。再?说?,陛下她煞费苦心,让我们到宫里进学?、出仕,若是回来念书,不就是舍近求远、不识抬举吗。”

入京以来,夏如陵很清楚怎么拿捏夏鹤。抬出今上,准能?让他妥协。

“你这点倒是跟她很像。”果然,夏鹤笑着说?道:“罢了,随你。”

他没起疑心,匆匆用过饭后,洗漱了一番,又入宫去了。

宫中,祁无忧沐浴过后,久久不能?入睡,于是又披衣起来,坐到案前细细思索平乱的人?选。

她手中还有几道近臣的密奏。英朗自不必提,甚至贺逸之?也在信中毛遂自荐。最上面是夏鹤前几日就送上来的方略,她反复看了几遍,就是不能?放下。

夏鹤的才略无疑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他主动?提出接管她的禁军时,祁无忧其实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只是理智教她不能?答应。夏鹤虽然千般好,但若他跟储君里应外合,她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可如此良臣,她却?弃之?不用,难道就不是祁天成那样的庸君吗。

祁无忧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陛下又为政事伤神了,”漱冰端来安神茶,“明天一早还有朝会?,您还是尽早休息。”

“是也不是。”祁无忧深知是对?夏鹤的私情阻碍了她的判断,“……我到底能?不能?用他。”

漱冰悄悄瞄了一眼,瞥见夏鹤的名字,不由得敛容噤声,严阵以待。

早年,她因为帮衬晏青,吃了那一次亏,变得处处谨小慎微,不敢抒发意见。这时,她只说?道:“无论是起用也好,雪藏也好,您的决定都不会?有错的。”

祁无忧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心中愈发惝恍。

她身边的旧人?,目睹过她和夏鹤的纠葛的,要么像公孙一样,妒忌夏鹤,进献谗言;要么像照水一样,偏心太子,已对?她不够忠诚;还有极少数像薛妙容一样,跟夏鹤有着互惠的交情……剩下的不是以家族为先,就是藏着一己之?私,谁也给不出她想听的见解。

祁无忧想了一圈,跟谁倾吐都不合适,最后只好怏怏睡去。

夜来幽梦,她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代,跟夏鹤没日没夜地谈天论地,翻云覆雨。

……

翌日清早,祁无忧起身更衣时,照水上前悄声说?:太子通人?事了。

祁无忧还未完全从梦中清醒:“什么?”

“东宫那边说?,多半是昨天夜里的事。”

祁无忧怔忡片刻,才明白过来,祁如意居然也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

马上就是朝会?的时辰,不容她多想,只来得及嘱咐:“现?在宫里都是女眷,你看好他。”

但在前往听政殿的路上,祁无忧又频频记挂起这事。她初为人?母,不知男孩子情窦可以开?得这样早,一时无措,后悔没有早作安排。

“算了,你不要去了。”她又对?照水说?,“还是让晏青”

她料定祁如意会?难为情,想着他和晏青亲近,晏青又欣然领受父亲的职责,叫晏青去,理应最合适。

“不,还是让王怀去教吧。”

“是。”照水忍不住说?:“您为了教导太子殿下,也是煞费苦心,什么都想到了。”

“其实不论让谁去教,都不用担心他会?染上纨袴子弟的习性。”祁无忧说?,“但对?着姑娘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王怀懂得多些。”

因东宫今日多了一道不可言说?的功课,王怀入夜后才折返南华殿复命。

月明星稀,清寂的甬道上除了他,还多了一个人?影。

夏鹤迎面而来,与他狭路相逢。

王怀一直避免跟夏鹤正面交锋,幸好夏鹤也自恃身份,从不主动?挑惹。但他现?在看见他,却?走到殿门前就停下不动?了。

待他走近,夏鹤甚至突然攀谈:“王大人?,这么晚还没下值?”

“是。”王怀只好寒暄:“夏大人?也?”

他看了看夏鹤身上的朝服。其实,夏鹤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却?这么晚还在宫中徘徊,才叫奇怪。

但夏鹤面不改色心不跳:“嗯,陛下还是顾虑安州的变故,找我商量。王大人?呢?”

“这……”

夏鹤眼中幽光明灭,咄咄逼人?:“不可说??”

王怀心想,这是太子的私密,不好外泄。可是真论起来,夏鹤才是祁如意的亲父,他不仅应该知道,还担负着教导的责任,倒比自己还有立场担下这个差事。

他无奈说?道:“为君分?忧罢了,您不必多想。”

夏鹤冷若冰霜,无声地嘲弄他此地无银三百两。

冬夜寒风透骨,南华殿的灯火透过雕窗,暖烘烘地笼罩着二人?。夏鹤伫立着,无意继续上前。他道:

“既如此,你先。”

王怀也礼让道:“还是您先请。”

“我看,与其继续推脱,不如一起进去。”

夏鹤嘴上迁就,端的态度却?是寸步不让。

王怀又为难了。

他要跟祁无忧探讨祁如意的童贞,怎好当着夏鹤的面讲。祁无忧看见他俩一块进去,也要责怪他不会?办事,龙颜不悦。